“明?明?这么轻,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呢?”花一棠望着少?女靠在胸口熟睡的脸,轻声道?,“明?明?只是个小女郎,为何总是这般倔强逞强呢?” 林随安皱眉,咕哝道?:“花一棠……好吵……” 花一棠无奈轻笑:“罢了,来日方长。” 夜风寂静,湖波无声,星光的璀璨掠过二人随风交叠的衣袂,时而缠绵而温柔,时而热烈而绚烂,伴着二人的身?影,一直向灯火通明?处走去。 第91章 林随安躺在床上, 眨了眨眼皮,有点懵。 窗外天光大亮,风和日丽, 竹林的沙沙声琴乐似的抚摸着耳膜,有种说不出的舒坦, 屋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安神香气, 她记得这味道?,之前凌芝颜留宿之时花一棠曾经特意命人在屋中燃过,名为:迟迟春日弄轻柔。 果然是三贯钱一炉的金贵熏香,助眠效果也太好了。她已经醒了一炷香的功夫,可无论怎么回想,昨夜的记忆都只停留在帮花一棠包扎了一半的伤口上,之后的就完全断片了。 她是何?时睡着的? 又是怎么回来的? 林随安撩起被子看了看身上, 还是昨天那一身,揪着袖子闻了闻,熟悉的果木香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看来是花一棠将她背回来的。 林随安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换上清爽的新衣, 简单洗漱,提着千净出了门,门外的阳光耀得她不由眯起了眼睛, 然后,看到了晨光中的花一棠。 他?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袍, 袖口和衣襟下摆扎染成了朦胧的薄蓝,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支随风摇曳的鸢尾花。琉璃玉的簪子晶莹清透,将他?鬓角的发色映得闪闪发亮, 让林随安想到两个词,少年之貌, 红颜绿鬓。 “林随安,早啊。”他?笑着甩了甩袖子,“我今日这身衣裳如何??” 林随安:“……很是红颜祸水。” 花一棠笑得更灿烂了,“那就行?。” 林随安无奈:“今日是去大理寺查案,不是去选美。” “大理寺卿陈宴凡曾是冯氏姻亲,因为之前冯氏的案子,处处给凌六郎穿小?鞋,今日我们可是去给凌六郎撑场面的,断不能穿得太失礼。瞧见没,我这身可是有讲究的,青云迢迢杉,白鹤展翅靴,风云惊电簪,还有——”花一棠啪一声展开扇子,摆了个造作造型,“千里江山扇!连起来便有‘青云直上,鲲鹏万里,一鸣惊人,可定江山’之意?!” 林随安:“……” 她只看到了“孔雀开屏”四?字。 “靳若回来了吗?”林随安快步走出园子,“方大夫可起床了?” 花一棠大步流星跟上,“靳若大约是被东都净门的事儿?绊住了,还没见到人。我刚看到伊塔端着茶釜去了方大夫屋中,应该很快就起了。早膳木夏备了你爱吃红玫素罗糕、酸奶果子酪、羊肉馎饦,切脍就算了,这个时节早上不宜吃生冷之物——” 林随安脚步一顿,转头盯着花一棠的脸。 花一棠:“干、干嘛?” “你今天话?好像特别多?,”林随安凑近,“你心虚的时候,话?就特别多?。” 花一棠眼珠子转到了一边,“我、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林随安眯眼:“昨晚你——” “昨晚你睡着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我发誓!”花一棠举手大叫。 林随安:“……” 她看到花一棠的袖子滑下了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手腕处多?出了一圈乌青,明?显是被人狠狠攥住造成的,原来他?今日特意?穿了蓝色袖口的衣衫,是为了遮住这个伤。 而且,看那淤青的位置和大小?—— “难道?……”林随安诧异瞅了瞅自?己的手,“这是我干的?” 花一棠拉好袖子,撩起眼皮幽幽望了林随安一眼,“昨夜我送你回房……你突然将我拽到了床|帏之内……幸亏我身手利落,方才?能顺利脱身……”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你也知道?你力?气有多?大,我这般娇弱的纨绔,自?然是受不住……” 林随安的表情裂了。 感情上,她当然不相信花一棠的话?,但理智上,事实胜于雄辩,花一棠手腕上的淤青就是铁证,莫非,她这具身体还有梦游的习惯?但是她回忆半晌,对昨夜的梦境亦是一片空白。 难道?是她潜意?识的行?为? 这、这这这……这岂不是更说不清楚了?! 花一棠又幽幽叹了口气,“当时,你还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林随安:“……啊?” “你说——”花一棠弯下腰,双眼弯成了月牙,“云中月,休想逃……噗!你那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哈哈——” 林随安:“……” 她想削死这货! 林随安气鼓鼓走了,却是没看到身后的花一棠盯着她的背影,摸着腕上的淤青,映着晨光的耳廓一片绯红。 * 果然就如花一棠所说,来到水榭的时候,方刻正顶着起床气的脸吃早膳,伊塔的地狱魔药茶冒着黑乎乎的蒸汽,不用说喝了,闻一口都精神百倍,因为二号吃货靳若不在,早膳剩了三分之一,导致木夏的精神有些萎靡,驾车的时候都拉着脸。 花氏六十六宅所在的景行?坊和大理寺所在的皇城都在洛北城,出景行?坊南坊门,绕归义坊,沿着思?恭坊与清化坊的坊间?路向北直行?,过道?光坊,便到了皇城的宣仁门。 皇城的城墙与坊墙不同,是内基夯土、外层包砖的结构,结实厚重,固若金汤,顺着黑漆金钉的巨大城门朝西望去,便是著名的应天门城楼,辰初,报晓鼓隆隆响起,栖息在皇城内的数万只雀鸟振翅掠过高低错落的屋脊兽,三省六部一台三寺五品以下的官员们提着食盒,纷纷迎着朝阳奔赴各衙各司的工作岗位,堪为盛景。 花氏马车来到东城门外之时已过巳初,自?然看不到这般热闹的景象,皇城内不准跑马车,木夏只能留守皇城门外,凌芝颜已在城门外恭候多?时,亮出令牌引众人步行?入城。 大理寺位于尚书省南侧,与省府监和军器监比邻,比起尚书省的巍峨霸气,建筑风格明?显要清爽干练许多?,一路遇到官员皆是捧着卷宗步履匆匆,目不斜视,显然是工作压力?颇大。 凌芝颜走得飞快,语速也飞快,“昨天我连夜调阅了近五年与沉尸案相关的卷宗,筛选甄别之后,发现案情复杂程度比想象的还要遭。” 花一棠:“怎么说?” “我怀疑这几宗沉尸案是同一个凶手,而且,”凌芝颜推开案牍堂的大门,案牍堂内特有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墨腥味,“而且很可能不止四?宗,而有十五宗。” 案牍堂中央空出了一张的木案,之前的卷宗都被移开了,只剩下十几卷案宗瘫在上面,明?庶正在收拾桌上的蜡烛,看蜡烛的数量,昨夜凌芝颜明?显是爆肝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