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芝颜:“你刚刚说燕钗阁的暗室已经废弃了,那原本是做什么?用的?” 鲁掌柜的汗更多了,“那、那那些暗室,原本是用来方便?客人们……行事的。” 凌芝颜皱眉,“行什么?事?” “这、这个……” 花一棠挑起眼皮,“这还用问吗?散花楼四层以上的菜价酒价昂贵至极,远远超出?了一般的平民百姓的承受范围,如?此昂贵酒菜自然是包含了其他的特殊服务收费——此处距红香坊所在的东一坊只有三条街,这暗室显然是为四层以上的贵客狎|妓所用。” 鲁掌柜讪笑两声,“花参军果然明?察秋毫,这暗室的确是为红香坊的妓人们准备的,至于甬道和暗门,都是下人和妓人们走的,以免贸然闯入主厢,打?扰了贵人们的雅兴。” 花一棠:“呵,你想的倒是周到。” “我一个开?酒楼的,自然是要顺着贵客的意思,贵客想怎么?着,我就怎么?着,哪里?能有半分置喙?” 凌芝颜:“你口中所谓贵客的都是何人?” 鲁掌柜继续抹汗,眼珠子朝六层楼的方向翻了翻,不言而喻。 “既然暗室是贵人们所需,建造和装饰也颇下了些功夫,为何现在又废弃了?”林随安问。 鲁掌柜:“原本益都几大世家最喜在散花楼举办通宵达旦的夜宴,但这两年来,也不知?怎的——大约是腻了吧,这夜宴突然就不办了,这些暗室便?没了用武之地。实不相瞒,今晚是随州苏氏时隔两年第一次来散花楼举办夜宴,我用了浑身解数,甚至重金邀请了段娘子和弥妮娜,本想着若此次夜宴能做到尽善尽美,定能挽回随州苏氏的生意,谁能料到,竟出?了这样的事儿,唉!” 林随安不禁皱紧了眉头:慧曾说过,连小?霜的改变就是从一场“宴会”开?始的。 花一棠:“听你的意思,随州苏氏以前常在散花楼办夜宴咯?” “咳,”鲁掌柜清了清嗓子,“苏家主喜欢热闹,以前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办一场夜宴,邀请各大世家的子弟陪他玩乐。” 花一棠:“哎呦,苏家主还真?是老当益壮,精力充沛啊。” 鲁掌柜干笑两声。 凌芝颜:“后来为何不办了?” “我也想知?道啊,”鲁掌柜哭丧着脸道,“两年前突然就不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唉!” 林随安:两年前?这个时间点颇有些微妙啊。恰好和龙神观开?始贩卖龙神果的时间一致。 凌芝颜:“四层五层所有的厢房都配有暗室吗?” 鲁掌柜:“只有规格最高的五间厢房才有暗室,五层的燕钗阁、玉树阁和玲珑阁,四层的樱桃阁和芭蕉阁。” “这些暗室的位置都有谁知?道?”林随安问。 “散花楼的侍从小?厮都知?道,红香坊的妓人们也知?道,之前参加过苏氏夜宴的贵人们也心知?肚明?。” 林随安看了靳若一眼,靳若回了个“师父放心”的眼神,揪着鲁掌柜出?门搜查去了。 花一棠摇了摇扇子,又问一旁的捕头伍达,“伍捕头,查的如?何?” 伍达抱拳,“启禀花参军,属下问了散花楼所有守门的仆从和广场上负责看管车辆的马夫,从夜宴开?始后,没有人离开?散花楼。” “确定吗?” “散花楼共有正门一处,后门一处,侧门两处,苏氏似乎对此次宴会甚是重视,要求散花楼每门需配四名仆从守门,不可怠慢。”伍达道,“属下再三问过,的确无人外出?。” 也就是说,凶手很有可能还在散花楼里?。林随安心道。 凌芝颜:“散花楼的小?厮、侍从、红香坊的妓人、乐人们盘查的如?何?” “宴会繁琐,所有小?厮仆从都忙着备宴,没有单独离开?过,可互相作?证。永昼坊的乐人和红妆坊的妓人们一直待在宴上,无暇离开?。” 花一棠:“那些男性舞者呢?” 伍达:“不良人还在盘问。” 凌芝颜:“可有目击证人见到有人去过燕钗阁,或者从四层暗门离开??” 伍达摇头,“暂时没有。” “可有人见到吴正清和段红凝去弥妮娜的房间?” “永昼坊的人说,弥妮娜每次跳完胡旋舞后,都会将自己关在房中安静歇息一个时辰,最忌讳别人打?扰,加上燕钗阁的位置甚是僻静,甚少有人经过——并未找到目击证人。” 林随安:这个燕钗阁位置很微妙啊,有暗室,又隐秘,堪比量身定做的凶案现场。 方刻推门走了进来,递给花一棠新鲜的检尸格目。 “死者弥妮娜,年二十二,胡人。死亡时间大约在半个时辰以前。” 林随安倒推了一下,凶手大约在花一棠和苏飞章对骂的那段时间里?杀的人。 方刻:“致命死因是左侧脖颈动脉被利器割断,血喷而亡,另一处伤口在腹部,脐左三寸被利刃贯穿。根据两处伤口大小?、形状和深度判断,凶器是插在尸身腹部上的横刀。” 一名不良人将血淋淋的白?布放在众人面前的桌案上,白?布中裹着从尸体上拔下来的凶器,是一柄三尺环首横刀,黑色的刀柄缠着结实的绑带,绑带被血浸透了,能看出?是常年使用的武器。 伍达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死死盯着那柄横刀,脸色变了。 花一棠:“伍捕头认识这柄刀?” 伍达眉头紧蹙,瞟了一眼躺在地上吴正清,吸了口气,“启禀花参军,这柄刀是……是吴参军的佩刀。” 花一棠缓缓坐直身体,“伍捕头确定?” 伍达垂首抱拳,“属下与吴参军共事多年,不会认错。” 喔嚯!这可有趣了,林随安顿时来了精神。 花一棠示意伍达先下去,站起身,走到吴正清身边,踱步绕了一圈,扇子敲着下巴,“凶器虽然是吴正清的,但他身上没有半点血迹。” 方刻摇头,“凶手一刀插进了弥妮娜的脖颈又拔出?,斩断了颈动脉,血液喷溅远达数尺,燕钗阁的墙上和房顶皆溅满了血,若吴正清是凶手,他不可能半点血都沾不上。” 林随安看了眼段红凝,她身上也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 凌芝颜:“宴会时,吴正清和段红凝穿得就是这身衣服,并未换过。” 林随安:“难道是有人拿了吴正清的佩刀杀了人?” 花一棠“切”了一声,“怎么?哪次凶案都有他,烦死了。” 方刻点了点花一棠手上的检尸格目,“弥妮娜脖颈和手腕上有勒痕,是那三根皮绳的痕迹,双腕的痕迹较深,脖颈的痕迹较浅,应该是捆绑的时候以双臂为主要着力点,都是死前伤。” 林随安:“也就是说,有人在弥妮娜活着的时候将她挂在了房梁上,又取走了吴正清的佩刀将其杀死——” 但为何是这个姿势?为了让尸体的状态更猎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