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苦笑,“问题是,我看到的是死者生前执念的碎片,画面?是随机的,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意义不明的影像。” “为何不多看几次?” “只能看到一次。” “……” 方刻啧了一声,“好鸡肋。” 林随安哭笑不得,方大夫您这嫌弃的小眼神?也太明显了吧。 花一棠闷着?头又拨拉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要不林随安你哼给我听听。” 这可?太为难林随安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个货真价实的大音痴,莫说只听几秒钟,就算有人手?把手?教她,也未必能哼唱出来。 “呃——”林随安找台阶,“我估计瞿慧记忆里的琵琶十有八九是的连小霜弹奏的,瞿慧曾经说过,连小霜曾为她弹过一首曲子,叫什么都是秋天的月亮惹的祸——” 花一棠眸光一亮,“秋月留君!” 林随安拍腿,“就是这个名字!” 花一棠放下琵琶,吧嗒吧嗒摇起了小扇子,“段九家的娘子们闲聊时也提过,段红凝以前经常哼唱的小曲也叫秋月留君。” 林随安脑中“叮”一声,想起来。 她的确听过这首曲子,弥妮娜一案结束离开散花楼之时,夜风里断断续续飘来的,就是这首曲子。 难道,那?时在散花楼弹琵琶的就是段红凝? “但?这也只能说明段红凝认识连小霜而?已。”林随安道,“而?这一点我们早就已经确认过了。” 花一棠沉吟:“或许此二人之间关系远比我们了解的深得多。” 伍达和凌芝颜步履匆匆走?了进来,凌芝颜抱着?二十多卷卷宗,伍达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抱拳道,“启禀花参军,属下审过吴正礼了,吴正礼说,他带连小霜去的宴会就是个普通的宴会,连小霜去了就是弹弹琵琶,助助兴,没做其他的,至于宴会在什么地方,谁办的,吴正清说时间太久,实在是记不清了。” 花一棠冷笑一声,“说谎。” 伍达点头,“属下也觉得他没说真话,就用?了些……咳,手?段,可?万万没想到,吴正清宁愿疼得昏死过去,也咬死不肯多说半个字,好像忌惮着?什么一般。” 林随安:喔嚯!能让吴正清忌惮的人可?不多,放眼益都,用?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花一棠眸光一转,“六郎查的如何?” 凌芝颜将怀里的卷宗放在桌案上,“我将益都城这五年来的刑案卷宗全都看了一遍,五年前,桃花杀人魔出现后,益都人心惶惶,世家大族趁机浑水摸鱼,收买了大批参差不齐的江湖门派入驻益都,导致益都盗匪横行,治安降到了最低点,当时的司法参军吴正清提出以严刑治乱,重拳出击,陆陆续续抓了百余名行窃偷盗抢劫的惯犯,顶格重判,方才?刹住了盗匪的风头。” 林随安直觉凌芝颜的话没说完,“然后呢?” 凌芝颜取出其中一卷卷宗,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盗贼犯人名单,起码有几十人,“这一卷里面?记录的皆是偷盗犯,罪行较轻,大多数都只判了一年左右。” 说着?,凌芝颜的手?指停在了其中一个人名上,“我发?现了这个人。” 名:皮西 罪:偷窃 判:劳役一年零一月 结:玄奉四年八月,刑满,释放 林随安愕然:“是段九家的车夫皮西吗?” 凌芝颜正色点头:“四郎让我查的正是此人。” 这一次,不仅林随安诧异,连方刻都有些不解,齐刷刷看向花一棠。 花一棠长长眯起眼睛,像只老狐狸,“皮西作为一个车夫,熟悉益都的大街小巷并不可?疑,可?疑的是,他对连小霜家周围的路太熟悉了。连小霜家位于西市隔壁,后巷人车拥堵,通道杂乱,可?皮西不仅能根据时间准确无误选出人最少、距离最近的路,还能轻车驾熟找到闲置的停车位,说明他肯定来过不止一次,而?且,来的时候也是晚上。” “你怀疑抛尸人是皮西?”林随安说了半句,很快反应过来,“不,还有一种?可?能,皮西只是个驾车的车夫,他只是送人去过连小霜家,比如——” 段红凝? 花一棠不予置否,朝门外摇了摇扇子,“小靳若,你是最慢的哟。” 靳若逆着?光走?进司法署大门,横了花一棠一眼,“废话,你让我查的东西可?是最难查的。” 花一棠:“结果如何?” 靳若将手?里的画样气呼呼拍在了案上,画的正是连小霜和弥妮娜尸体上的桃花烙,“根本查不到。自从五年前出了桃花杀人魔的案子,益都人人谈桃花色变,认为桃花图案不吉利,夸张一点的连门前的桃树都砍了,根本没有工匠愿意制作桃花图案的器具。” 花一棠扇子哒哒哒敲着?额头,“难道是从外地购入的?” 靳若摊手?:“没有实物,仅凭一个图样,太难查了。” 花一棠皱眉,“看来还是要从段九家这条线入手?。” 凌芝颜凑过去,“皮西在去段九家之前,还曾去过几家妓馆做工,最好也一并查查——” 就在此时,靳若突然“噗”一声笑了,飞快扯了扯林随安的袖子,“师父,瞧凌老六这模样,肯定还不知道呢!” 林随安一头雾水,“知道什么?” 靳若眉眉飞色舞,“如今益都人人皆知,荥阳凌氏六郎已是红香坊第一花魁段红凝的入幕之宾,段九娘将凌六郎当做掌中宝,心头肉呢。” 林随安:“……” 啥玩意儿?! 这么劲爆的八卦她怎么不知道?! 凌芝颜的声音戛然而?止,两只眼珠子几乎脱出眼眶飞到靳若脸上,花一棠看热闹不嫌事大,小扇子摇得飞快,“详细说说。” “这事儿还要从上次凌司直去段九家查案说起,那?日恰逢段九家休沐日,段九娘本是不接客的,但?一听是鼎鼎大名的领家六郎来访,当即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恭恭敬敬邀请凌六郎入内。” 靳若说得眉飞色舞,“话说那?日,段九娘与一众女娘在后园泡汤,水气弥漫,肤若凝脂,香|艳|动人,凌家六郎却是目不斜视,堪称唐国第一君子,段九娘纵横风月场多年,从未见过这么木讷又有趣的人,不知不觉就动了心,这一来二去的,二人便——嘿嘿嘿嘿嘿嘿——” 林随安挑眉,花一棠以扇掩口,方刻斜眼看着?凌芝颜,凌芝颜脸黑成了锅底,拍案而?起,“荒唐,这是谁造的谣?!” 靳若笑眯眯指着?自己?的鼻尖,“是我。” 凌芝颜:“!!” 花一棠:“噗!” 林随安满头黑线,心道这徒弟也太闹心了,好的不学坏的学,师父的高风亮节没学到半分,反倒将花一棠作妖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 凌芝颜嘴皮子直哆嗦,“靳少门主?,您您您这这这这——” 靳若拍了拍凌芝颜的肩膀,“只是开个玩笑,放心,稍后我便命净门弟子不遗余力为凌司直辟谣,定还凌司直一个清白之身,”砸吧砸吧嘴巴,“不过,也多亏了凌司直的这段桃色八卦,净门的弟子居然顺藤摸瓜查到了不少关于段九娘的小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