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太?守大为震撼, 世人?皆说扬都花氏四郎是个纨绔,不学无术,不读诗书,唯有?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谁曾想这些传闻全是扯淡,这花家四郎不仅比猴子还精,居然还是个工作狂。 觉自然是睡不了了, 池太守打着哈欠套上外衫鞋袜,匆匆赶到后衙花厅,定眼一瞧,不仅花家?四郎, 大理寺司直凌芝颜、林随安和靳若都在,个个眼珠子锃光瓦亮,一脑门?子精神, 大有爆肝熬夜的预兆。 池太?守心中?万分悲凉,好生羡慕住在衙署外的夏长史, 不用被人?追到被窝里加班。 花一棠先将连小霜家?中?的探查结论汇报后,又将靳若在污水渠最新的探查结果做了个简单梳理。 “污水渠四周灌木丛多有?折断,乃为重物滑过?压断, 压痕与运尸的木箱符合。污水渠出水口处发现了两根木桩,是新钉的, 上面绑着?两截麻绳,都断了。从断口判断,应该是慢慢扯断的。” 花一棠一下?一下?敲着?扇子,“花某推测凶手的抛尸过?程应该是这般,昨日丑时,夜市散去,街上无人?,凶手用马车将装尸木箱运出西?市,将木箱推入道边污水渠凹地处的灌木丛里,钉下?木桩,先用麻绳固定好木箱,再将木箱推到污水渠出水口处,制成了一个简单的定时装置。” “之后,凶手便离开了,出水口的水流不断冲刷木箱,麻绳渐渐被拉断,木箱顺着?水流进入锦江,后又流入了浣花溪,最后被发现。花某简单算过?,污水渠的水流并不湍急,靠水流的冲击力拉断麻绳,起码需要六七个时辰,怎么算都要到天亮以后了。” 池太?守听得一头雾水,“既然已经趁夜将木箱运出,为何还要做定时装置?当时就将木箱投入江中?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凌芝颜:“我们猜测这个凶手应该是想更多人?看到木箱和尸体,所?以定时在白日抛尸。” 池太?守更纳闷了,“凶手为何要如此?做?” 花一棠一笑,“这个问题不如我们直接问凶手好了。” 池太?守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莫非花参军已经抓住了凶手?!” “只是抓住了两个嫌疑人?。”凌芝颜提声,“来人?,带毛三?,吴正礼。” 带两名嫌犯进来的是吴正清,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吴正礼还是他自告奋勇带人?去吴家?从被窝里薅出来的。 城南吴氏家?主吴正礼长得和吴正清有?五分相似,个头矮一些,面色蜡黄,瘦得几乎脱了像,眼睛大得吓人?,直勾勾瞪着?池季,“池太?守,咱们吴家?与你也?算是老交情了,这半夜三?更的让我堂弟来抓我,不太?厚道吧?” 池太?守见到吴正礼更是吃惊,“花参军,凌司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一棠扇子一指毛三?,“你说。” 毛三?炒豆子似的倒出一长串,“我叫毛三?,是鸭行门?的,今日酉时左右,门?主说锦西?坊的连娘子死了,案子闹挺大,吴门?主想让人?去瞧瞧,便派我去盯着?,不曾想却?被——”毛三?瞥了眼林随安,哆嗦了一下?,“被这位厉害的小娘子给抓了。” 花一棠:“你口中?的吴门?主是谁?” 毛三?指了指旁边,“吴参军的堂兄,吴正礼。” 吴正礼的眼皮狂跳,狠狠瞪了毛三?一眼,毛三?脸色发白,缩成了一团。 花一棠:“吴正礼,你与连小霜是何关系?” 吴正礼梗着?脖子,“没关系!” 花一棠:“毛三?,你说!” 毛三?全身?抖个不停,抬眼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正好看到了林随安,林随安呲牙一乐,毛三?脸更白了,“那个连小霜是个暗|娼,吴门?主是她的恩客!” 吴正礼大怒,抬脚就踹,“一派胡言!” “堂兄!不可!”吴正清忙拽住了吴正礼,即便如此?,毛三?还是被踹了两脚,脸上青了一大块。 “吴门?主稍安勿躁,”池太?守忙劝道,“毛三?,你说的可有?证据?” 毛三?捂着?半边脸,表情哀怨,“这事儿本就不光彩,吴正礼都是背着?人?做的,这半年来,几次派车去连小霜家?接人?都是我们鸭行门?的兄弟,每次都是入夜接了人?送到郊外的庄子,一日一夜后才送回来,若不是暗|娼,还能是什么……” “放你的狗屁!”吴正礼怒不可遏,“吴某的内人?身?体不好,一直在郊外的庄子将养身?体,内人?没什么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绣花,尤爱绣海棠,所?以每隔一段时日便会请连娘子去庄子陪内人?住些时间,顺便请教绣技。” 说着?,吴正礼一抱拳,“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请吴某的内人?来问话!” 凌芝颜:“既然是请连娘子去做客,为何不用吴家?的马车,而要让鸭行门?送人??又为何入夜才接人??” “入夜接人?是连娘子自己要求的,我哪知道是什么缘由,或许是怕人?说闲话吧。”吴正礼气得两眼通红,“不能仅仅因为我没用吴氏的马车,就诬陷我和连娘子有?染吧?!吴正清,你是死人?吗?赶紧替我说句话啊!” 吴正清沉着?脸,“堂兄,此?事你做的的确不合常理,难免引人?怀疑,莫说凌司直,甚至连我都——”后面的话吴正清没说出来,但言下?之意就是吴正清自己都以为吴正礼和连小霜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牵扯,对?他起了疑心。 难道这就是吴正清见到连小霜尸体后神情怪异的原因吗?林随安想,似乎也?算合情合理,但又觉得有?些牵强。 “我吴氏每年给鸭行门?那么多钱银,让他们替我办点事儿又怎么了?碍着?谁了?!吴正清,亏你还是个司兵参军,竟是连自家?兄弟的清白都证明?不了,你这官还是别当了!丢人?!” 吴正清面色铁青,“吴正礼,此?乃府衙,莫要胡言!” “莫吵莫吵,都是误会,别伤了自家?兄弟感情。”池太?守忙打圆场道,“花参军,凌司直,你们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花一棠用扇子敲着?下?巴,“吴门?主昨日酉时至丑时之间,人?在何处?” 吴正礼:“花参军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杀了连娘子吗?!” 吴正清:“花参军问话,速速回答!” 吴正礼狠狠瞪了眼吴正清,“好,吴正清,你给我记着?!”吐了口唾沫,“花参军您听好了,昨夜我和几个朋友在红香坊方十?一娘家?吃酒,一直吃到了天亮,方十?一娘家?的歌伎们皆可作证,你尽可去查!” 凌芝颜看向吴正清,“吴参军你呢?” 此?言一出,池太?守嘴惊得能塞下?两个鸡蛋,“凌司直,吴正清乃是我益都府衙的司兵参军,您这么问是不是——” 后半句话被吴正清打断了,他神色虽有?不愉,但并未恼怒,只是沉下?声音道,“昨夜吴某一直在案牍堂整理卷宗,有?案牍堂的书吏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