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七八个子弟是城北周氏的,大约是弥妮娜的仰慕者,此时悲从心来,抱头痛哭,右边一堆是城南王氏和东城马氏的子弟,平日里?以苏氏马首是瞻,今日被强压了风头,本就不忿,一个赛一个骂得欢,尤以王氏家主王景福的弟弟王景禄骂得最凶。 而更多的人——诸如?城南徐氏、城北钱氏、孙氏的子弟,皆与刘青曦一般,很是惴惴不安。 刘青曦目光在王景禄身上顿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之前向她大献殷勤的吴正清不见了。 “兄弟们,花四郎如?此封楼,这是将咱们都当成了犯人啊!”王景禄大声叫道,“这是对我们益都士族的侮辱啊!” 王氏和马氏是益都城仅次于随州苏氏的大家族,家中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不学无术,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何曾受过这般委屈,顿时纷纷附和起来。 “王兄所言甚是,就算他是花家四郎又如?何?他扬都花氏又如?何,来到我们益都的地盘,就应该夹起尾巴做人!” “我们都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还要等多久?!能给个准话吗?” “就算真?有案子,又与我们何干?” “对啊,我们一直都待在六层之上,门都没出?过!” “无论什么?案子都赖不到我们头上吧!” “依我看,花家四郎分明?就是公?报私仇,想要咱们难堪!”王景禄振臂一呼,率王家和马家子弟涌向了大门,“兄弟们,随我一同讨个公?道!” “花一棠,放我们出?去!” “花四郎,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想在益都作?威作?福,做你的春秋大梦!” “花一棠!花四郎,你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花一棠,别做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给我们一个交待!” 门口的不良人大惊失色,抽出?铁尺拦在门前,连声怒喝“退下!”,无奈这些世家子完全不知?天高地厚,依然头铁往前冲,眼看就要将不良人的防线挤崩了,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厉光破空而至,携着尖锐的鸣啸擦着众人的脑皮飞进亭阁,咔一声插进地板,嗡鸣不止。 竟是一柄染血的横刀! 众人骇然变色,轰一声散开?了。 王景禄头发被刀风斩断了一缕,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诸位不是要花某给个交待吗?”门外响起朗朗嗓音,“这就是花某的交待。” 不良人如?释重负,纷纷向两侧避退,让出?一条道来。 花一棠摇着扇子大摇大摆入场,身后是林随安、凌芝颜、靳若和方刻,捕头伍达扶着段红凝,面色阴沉的吴正清跟在最后。 满堂死寂,几个妓人受不了刺激,晕倒了。 刘青曦用袖子遮着口鼻,虽然离得尚远,但她好像闻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腥气。 苏飞章坐直了身体,苏意蕴抬起了头,直直望向亭阁中央。 花一棠摇着扇子踱步上前,七重纱衣随风飞扬,在烛光中泛起层层叠叠的明?光,宛如?身披淡烟流水,俊丽的五官明?艳动人,眼瞳中的光却比淬冰的剑更冷。 “永昼坊舞者弥妮娜在一个时辰前,被人斩断颈动脉而亡,凶器就是这柄刀!” 众人哗然变色,有人眼尖认了出?来,惊呼道,“这柄刀是吴家吴正清的佩刀!” 这一嗓子可不要紧,装晕的池太?守和夏长史嗷一声,同时跳了起来。 花一棠“啪”合上扇子,“没错,杀害弥妮娜的凶手就是——”扇子唰一下指向了吴正清,吴正清脸皮剧烈一抽,正要说话,却见花一棠的扇子突然向下一拐,指向了另一人,“城北王氏,王景禄!” * 小?剧场 靳若:姓花的不装逼能死啊? 林随安:他就是人来疯,随他去吧,能破案就行。 第190章 花一棠这一嗓门?, 立即生出?了“一鸟入林,万鸟压音”的震撼效果。 众人目光唰一下射在了王景禄身上。 王景禄坐在地上,眨了眨眼, 噗一下?笑出?了声,站起身?, 拍了拍衣袂, “花家四郎,你莫不是吃多了酒耍酒疯吧?我怎么可能杀人?!” 王氏家主王景福大怒,拍案而起,“花家四郎你莫要太过张狂了!适才对?苏家喊打喊杀,如今又污蔑我王氏子弟是?杀人凶徒!莫非你要将益都世家都赶尽杀绝不成?!” 池太守扶着胸口哎呦哎呦叫唤,偷偷踩了夏长史一脚。 “王家主稍安勿躁。”夏长史提着袍子哒哒哒跑了过来?,压低声音, “花参军,这查案可是?要讲证据的,不可妄断——” 话音未落,方刻将手里的布包抛了出?去, 吧嗒摔在了凶器的旁边,里面的血衣、血靴露了出?来?。 众人定眼看去,又是?一片哗然, 血衣和靴子的颜色、样式竟然和王景禄身?上的一模一样。 王景福和夏长史没?了声音,池太守一屁股跌坐回去。 王景禄的脸色变了, 拽着自己的衣衫看了看,“不可能!这衣服和靴子怎么可能和我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身?血衣是?在四层樱桃阁的暗室里找到?的,上面的血正是?弥妮娜的血, ”花一棠震声道,“如此?铁证, 容不得你抵赖!” “不可能!王某自打宴会开始,就一直待在这六层亭阁之中,怎么可能分身?乏术去杀人?”王景福大喝,“我有不在场证明!” “是?吗?”花一棠斜眼瞅向众人,“诸位不妨回想一下?,花某与苏十郎辩理之时,还有林娘子与乌淳对?战之时,王景禄真的在此?处吗?” 众人面面相觑。 凌芝颜提高声音道:“凌某要提醒诸位,此?乃人命案,且行凶手段极为残忍,所?有证人证词必会记录在卷,提送至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复核终审,若有人敢做假证,便是?帮凶,严惩不赦!” 一席话震耳发聩,几个跃跃欲试想搅浑水的世家子纷纷退了回去,细细回想一番,纷纷摇头。 花一棠与苏意蕴骂仗的时候,大家只顾着看热闹,谁都没?注意场上的围观群众,林随安大战乌淳之时,又只顾着拱火和逃命,更没?留意。 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胡旋热舞之时,王景禄一直黏糊在弥妮娜身?边,很是?讨人厌。 花一棠冷笑一声,“看来?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你作证啊。” 王景禄面色惨白,看向王景福,“兄长!” 王景福面色变了几变,叹了口气,“我……不曾留意。” 王景禄眼中划过一道怨恨之色,又转目看向他的狐朋狗友们,“咱们都是?两肋插刀的兄弟,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我被冤枉,丢了性命吗?!” 几人撇开目光。 “王兄,不是?我们不帮你,当?时的确是?没?注意你在哪儿啊。“ “凌司直刚刚也说,我们的话都是?证词,以后要入卷宗的,总不能胡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