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阵子,顾晓面上却是不露什么声色,只是慢悠悠听着戏。 庆王府的席面就是比较传统的那种,从点心到前菜,再到后面几轮正菜,还要夹杂着汤品点心,再到后面水果茶水,一轮一轮地上来,横竖还有戏听,大家也便不着急,每次传了菜上来,拣一两筷子吃了便罢,一顿饭足足吃了快两个时辰,眼看着日头都快要下去了,这才算是散了。 庆王妃还尤道招待不周,只叫几个相熟的王妃笑道:“嫂子也过谦了些,要是这还不周,回头咱们家的年酒竟是不要去了!” 正月里头各家事情都多,因此,庆王妃也不虚留,便叫一干儿媳孙媳送一干客人出了二门,陆续上了暖轿马车,到了大门外再换自家的车。 徒嘉钰已经在外头等候,他看起来还好,因为还是个孩子,又有雍王护着,只是一开始喝了一小杯黄酒敬了庆王,之后便都喝的果子露,饶是如此,他一个小辈,在长辈圈子里头,光是以此代酒,也喝得肚圆,中间还更衣了好几次,这会儿脸上已经露出了倦色。 雍王没有露面,倒是徒嘉珩笑呵呵地说道:“婶娘,钰哥儿没多喝酒,您就放心吧!” 顾晓笑道:“还是劳烦你这个做哥哥的看顾着,接下来这些日子,还得继续劳烦你呢,等过了正月,婶娘专门摆了席谢你!” 徒嘉珩这个年纪,正有些尴尬,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是正处在要被人认可的阶段,府里头雍王妃还当他是孩子,雍王也没将这个资质有些平庸的儿子当做大人对待,如今见顾晓这般一本正经,反倒是叫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徒嘉钰也跟着谢了徒嘉珩一番,徒嘉珩这才跟顾晓他们告辞,找已经在路口等候的雍王去了。顾晓等着他走了,这才叫人驱车回府。 坐到马车上,徒嘉钰就有些撑不住之前的姿态了,他靠着大迎枕坐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出来吃酒,真是太累了!满屋子里那么多长辈,虽说前儿个宫宴上认识几个,但是也就是眼熟而已,这会儿却不好像是宫宴上一般可以躲着,一个个都得过去招呼一声,要不就要被人挑了理……” 说到这里,徒嘉钰脸色都有些发苦,想到之前看到的各家的年酒单子,顿时觉得这过年也不香了。 顾晓对此也有些同情,但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得说道:“今年头一年,礼数得周全一些,等明年的话,就看看能不能少去几家了!但你如今也算是府里半个当家的,一家不去也不行,你要是觉得累,尽管在席上装乖便是了,难不成,还有人专门来为难你不成!” 徒嘉钰听着,也是点头,他一个嗣王爷,谁会为难他呢,倒是那两个同样是嗣王的堂兄弟,跟他却是不怎么亲近。 不过,宗室里头亲戚太多了,徒嘉钰也没想着跟什么人都能交好,他之前在府里,顾晓很少跟他说外头的事情,等他去了弘文馆,一帮子堂兄弟看似都是孩子,实际上知道的各种小道消息也不少。他虽说没了父亲,但是以后在宗室里头的爵位却是一等一的,也就是几个皇子将来开府能跟他相当,所以,年纪大一点的还是愿意给徒嘉钰一个善缘的,因此跟他说了不少事情。 宗室里头也有那种近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还有一些就是看似和气,实际上内里也多有矛盾,真要是宗室也抱成团,便是他们手里没什么权柄,但那也是挺遭忌讳的一件事。 徒嘉钰如今觉着自家亲妈就是个满脑子都是各种鸡毛蒜皮小事的后宅妇人,外头的事情也不了解,也只是尽可能给他一个好的环境,所以叫他成年之前也跟着雍王四伯,叫别人不会因为他没了父亲而看低了他,他虽说作为宗室子弟没什么上进的余地,但也不能叫外头的烦心事惹了自家亲妈也跟着不得安宁。 顾晓可不知道徒嘉钰如今人小鬼大,居然有护着自己的心思了。这会儿末儿已经有些困倦,这离自家王府也不是很远,总不能在车上刚睡着,就把人叫醒,因此,干脆从车厢暗格里头找了一盒琉璃球出来,陪着末儿一起玩弹珠的游戏。 末儿玩着玩着便有些精神起来,等到了家,竟是半点倦意也不见,抓着琉璃珠便跑,嘴里叫道:“我去找哥哥姐姐一起玩去!”原本在家里一直老老实实等着末儿回来的白白和花花见状,也跟着跑了过去。 徒嘉钰原本伸手想要招呼末儿,结果这小子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跑了,留下徒嘉钰有些无语。 顾晓看着好笑:“小孩子就是这样,你以前也是,一想到玩,就精神起来了!他这样也好,等吃了晚饭,稍微梳洗一下,也就能睡了!” 徒嘉泽这几天其实是有些郁闷的,原本年三十和初一,就是顾晓带着徒嘉钰出去,末儿也留在家里,但是今儿个出门,就是正院母子三个出门,他们几个庶出的依旧得留在府里。 以前徒嘉泽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叫做嫡庶之分,如今却有了这个意识,不免有些怏怏的。 结果末儿兴冲冲跑过来要他一起去找佳婉佳姝玩,不免有些迁怒:“你在外头玩得不好吗?还回来找我们做什么?” 徒嘉泽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这话竟是跟怨妇一样,末儿更是没察觉,他老老实实说道:“外头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是吃饭听戏,开始还有意思,后来我都吃饱了,妈妈还叫我在那儿坐着,那就没意思了!”说着,拿起手里的琉璃珠,笑嘻嘻说道:“二哥,我们去找姐姐玩弹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