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已经宵禁了!”春燕提醒道。 顾晓皱眉说道:“事急从权,遇上巡夜的人, 拿了王府的牌子,说清楚便是!咱们就是去太医院的值房,又不叩宫门!” 一边说着, 顾晓一边吩咐人拿了厚衣裳过来给自己船上,春香又急匆匆拿了一件靛青色灰鼠皮底的斗篷过来, 给顾晓戴上风帽,系上带子,这才跟着顾晓一起往西院走去。 西院那边,李氏这会儿几乎要哭得晕过去。 徒嘉泽这病还真不是莫名闹出来的,那日李氏拿了各色衣料还有绣线回去,因着正月里不宜动针,所以她想着年前先将衣服裁剪出来,大致缝好。她自己不是什么勤快人,只能是使唤下头的丫头,觉得自个身边的丫头不够用,连伺候徒嘉泽的丫头都叫去了。徒嘉泽身边伺候的竟是只剩下了两个奶娘还有几个粗使的小丫头。 这等粗使的小丫头素来是不能进屋的,只能在外头做一些粗活,两个奶娘又要看着徒嘉泽,又要做原本几个大丫头该做的事情,哪里还忙得过来。 徒嘉泽在自个屋里头觉得无聊,便跑到李氏屋里,李氏也没当回事,卧室里头光线不好,她就带着人在堂屋里头做针线,卧室闷头帘子也卷了起来,也能看到屋里大致的情况。因此,便由得徒嘉泽在屋里玩。 李氏还是见识太少,不知道什么叫做“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小孩子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徒嘉泽自然也不例外。他开了李氏的妆奁,将里头的胭脂水粉都掏了出来,拿着胭脂水粉到处涂抹,先是在炕上乱涂乱抹,原本叠在一边的被子都被他拉开,用手指蘸着胭脂,兴冲冲地在被面上画出一个个红点。如今孝期,被面颜色暗沉,摸了胭脂也不好看,徒嘉泽又从炕上跳下来,将地上铺着的羊毛毡子涂得乱七八糟。之后又踩在凳子上开了李氏装衣裳的箱笼,将那些脂粉螺子黛往箱笼里头丢…… 等到李氏想起来去看儿子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是一团糟,徒嘉泽还在那里跟她的珠花较劲,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小剪刀,想要将串珠花的金银丝剪断,将那些珍珠拆下来玩。 李氏一看就炸了,她原本心中就憋着一口气,这会儿简直像是往里头加了一把火,怒气一下子膨胀起来,直接摧毁了她的理智。 李氏快步上前,一巴掌就扇了过去,直接打在了徒嘉泽的脸上,徒嘉泽直接被打翻在地。 从徒嘉泽出生以后,谁敢在他身上动一根手指头,他就算是顽皮捣蛋不讲道理的时候,也都是一群人围着哄着的,这回被亲妈一巴掌打得两眼直冒金星,脸上都明显出现了指印,徒嘉泽顿时就大哭起来。 瞧着孩子哭,你要是立刻去哄,很多时候他只会越哭越来劲。李氏虽然没有立刻去哄,那些下人却是吓了一跳。 李氏是主子,这徒嘉泽更是正经的主子。没了徒宏远,李氏这个侧太妃在府里头也就是名头略好听罢了,实际上地位早就大不如前。而徒嘉泽却不同,他将来铁定是会有个正经爵位的,他这样的身份,被李氏打了,回头被追究起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个逃的开干系。 当下一些人拉住还在愤怒之中的李氏,一些人就跑过去抱起徒嘉泽,想尽办法哄了起来。 李氏还在那里咆哮:“让他哭,才多大点孩子,就知道作践东西!当现在还是之前吗?” 玉露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娘娘,东西再贵重,还能比二公子贵重吗?二公子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 李氏这下想起来了:“他不懂事,他身边伺候的人呢?” 几个被拉过来做针线的丫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娘,奴婢不该擅离职守,奴婢再也不敢了!”她们看似是在认错,实际上却是将责任推给了李氏。毕竟,本来我们是要伺候二公子的,可你偏要我们过来帮着做针线,这能怪得了谁呢? 说话间,徒嘉泽的两个奶娘也得到消息跑过来了,看到徒嘉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个奶娘都心疼得很,这会儿还得先给自己辩白。一个先说:“娘娘,奴婢方才是瞧着今儿个日头好,就带着几个小丫头子给二公子将被褥什么的拿到院子里头晒一晒!” 另一个也是憋屈:“这冬天太燥,太医说二公子肺气不足,不好好养着,难免就会咳嗽,一咳还容易犯气疾,一个不好,就是一辈子的病根,所以每日里必定是要吃一盏桂花雪梨燕窝粥的,奴婢刚在就在屋里用茶炉炖着呢!怕一个不注意,火候不对,这才一直守着炉子呢!” 平常这些事情,其实都是下头一等二等丫头分派着做的,但如今不是这些丫头都被李氏叫走了吗?可是,徒嘉泽的燕窝粥又不能断顿,要不然出了问题,谁敢承担这个责任。大家都想着,徒嘉泽去李氏屋里,那边人多,哪里会出什么事。哪知道,徒嘉泽自个没把自个玩出什么毛病来,反倒是被李氏打了一巴掌,委屈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氏也是气不过,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帕子一丢,跺脚说道:“你们一个个都有理由,合着到最后,都是我的错不成!行了,将他抱回去,好好哄着,回头再不许叫二公子离了视线!” 两个奶娘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抱住还在哭闹不休的徒嘉泽,给李氏匆匆行了一礼,就往徒嘉泽屋里跑去。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了一番,也丢下手里的针线,跑回去了。 她们的本职工作是伺候徒嘉泽,为了点赏钱和料子来给李氏做活,那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事情,没出事还好,出了事,她们这些人被打死都没处喊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