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圣上没做过那等事情,顾晓都觉得圣上是想要效仿汉武帝,搞酹金夺爵这一套了! 顾晓还算是手头比较宽裕的,像是庆王府这样开支多的王府都恨不得要骂娘!没错,一个亲王一年一万两银子的俸禄,再有庄子铺子,一年下来总也有大几千两银子的进账,但问题是,花销的地方也多啊!像是庆王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好几十,伺候她们的下人就得好几百,每个月光是月钱就是一大笔开支。人情往来倒是有来有往,大不了左边入右边出便是,不会有什么亏空,但是每年敬上的那一部分礼物,就是纯粹的开支了! 作为老牌的亲王府,每每敬上的年节礼都得是一等的,多半得是金器,黄金这玩意虽说能做得很薄,但是你要是敢偷工减料,万一一个不小心变形了,那就不是送礼孝敬,是大不敬!所以,敬上的金器,那都得沉甸甸有分量,如此不算工本,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偶尔一次也就罢了,大不了就打一年的饥荒,来年也就补回来了!结果你这根本就不叫人喘口气,想着法子掏咱们口袋里的钱啊! 圣上丝毫不知道大家的想法,在他看来,自己这无非是想要借着太后冥寿的事情叫大家热闹热闹,也算是一扫之前的晦气,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圣上就是从小到大,日子过得太顺了,他从来不曾吃过什么苦,连兄弟夺嫡都算不上经历过,就这么顺顺当当坐上了龙椅,自然很难对下头人有什么体谅之心。 不管下头怎么暗中抱怨,这冥寿的事情还是得继续进行。孝安文太后活着的时候也不见如何崇佛爱道,圣上却直接御笔一挥,直接下令筑了高台,召了九十九个高僧,九十九个高道,命他们做法事给孝安文太后祈福。又直接从内帑中取了千两黄金,造了一座金塔,用于供奉孝安文太后当年未曾随葬的一些物件。 这也算是圣上给下头的人打了个样,下头人顿时心里就都有数了,一个个很快就将礼物也备了上来。 顾晓这边随大流,直接奉上了一对莲花纹纯金胆瓶,另有一只玉枕,一领牙簟。这牙簟是之前隆安侯府从茜香国弄回来的象牙编织出来的,但是顾晓一直没用过,总有些心理障碍,因此,还是老老实实睡芙蓉簟和玉簟,其实就是草席和竹席,无非就是编织更精美一些。这牙簟就这么放在库房里头也不是个办法,这次干脆直接敬上去便是。玉枕也是一样,顾晓习惯了睡软枕,最多就是用决明子,荞麦壳之类作为填充,像是那等硬枕头,无论如何也是睡不惯的。 顾晓勉强算是断舍离了一把,其他人家难免要将压箱底的好东西拿出来,一个个都颇为不舍,面上还得夸赞圣上如何纯孝。也亏得圣上想的一出是一出,要不然连同各藩国也得跑过来献礼,这等不算朝贡,别指望有多少回赐,这些藩国占便宜习惯了的,多半是不会乐意的! 给孝安文太后过冥寿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原本承恩伯家里还眼巴巴地惦记着能不能有什么恩典,结果圣上就像是得了健忘症一样,根本忘了自己还有舅舅和一干表兄弟,自家亲妈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一般。其他人也懒得提醒,要是加恩了这家,那孝慈文太后娘家要不要加恩?甚至,圣上若是抽风,想起元后的娘家,那家子可是被义忠亲王给坑惨了,直接被流放到了辽东,若是圣上如今想要给他们平反,以后又会是什么局面?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朝中重臣,对于裙带关系这种事情素来是不感冒的。咱们这些人,要么就是十年寒窗苦读,要么就是祖上披荆斩棘英勇奋战,这才有了如今的富贵,结果你们这些外戚,祖坟冒青烟,生了个好女儿,居然就爬到我们头顶上去了!最好圣上想不起来才是! 但是圣上这般尊奉生母的做派,也给顾晓带来了一点烦心事!宫里李才人是很久没冒泡了,如今瞧着圣上这般,不免又生出了一点痴念来。觉得自己才是徒宏远的亲娘,这儿媳妇竟是半点不多孝敬自己,实在是不孝极了! 她本来就是个没脑子的,加上深宫寂寞,一些没有宠爱,也没有儿女的低级嫔妃当年受了她不少气,如今反过来对着她冷嘲热讽,她哪里受得了这个,竟是直接在宫里闹腾起来。 不仅如此,李才人还发神经,跑到甄贵妃那里大吵大闹。甄贵妃之前协助张罗孝安文太后的冥寿也累着了,虽说没病,却也有些恹恹地。被李才人这么一闹,甄贵妃也恼了,直接说自己又不是正经的皇后,管不了皇子皇子妃的事情,你说儿媳妇不孝,就找圣上说去! 李才人一听说圣人的名头,原本便想要打退堂鼓,结果甄贵妃是什么人,哪里容得下一个低位妃嫔跑自己这边来大吵大闹,因此,直接将事情捅到了圣上那里。 圣上早就把这个人给忘了,便是戴权也有些记不清楚李才人地存在,好容易才从记忆的角落里将李才人给挖了出来。 圣上有些恍惚地问道:“我记得老七不是婉嫔养的吗?这李才人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戴权赔着笑,说道:“那李才人只是得了皇爷一次宠幸,之后便生了七殿下,她出身不高,位份也低,因此,七殿下才一落草,就被皇爷叫抱到婉嫔娘娘那里去了!七殿下一直养在婉嫔娘娘那里,大家自然都当七殿下是婉嫔娘娘所出!” 圣上才不会觉得自己绝情,他自己信奉的其实就是生恩不如养恩,他养在嫡母那里,对生母感情也淡薄得很,当然,也不能真当生母为无物,因此沉吟一番,便问道:“你去将这些年,平王府送进宫里的礼单找出来,朕也瞧瞧,这老七家的到底是个怎么个不孝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