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政看来,贾珠就是断了一条腿,又不妨碍读书写字,如今又不用他出门,连早晚请安都免了,就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读书才行。 哪知道还没进门,就听见说笑之声,这下贾政就直接炸了,人还没进门,就大骂道:“好个不知道羞耻的小畜生,这才多大点年纪,就知道跟些丫头调情,全无半点心肝,我现在就打死了你,也省得你辱了门风!” 这话一传进来,贾珠脸色就发白,几个丫头也吓得厉害,全跪了下来。结果贾政进来,哪里会看什么丫鬟,直接一巴掌愁在贾珠脸上,将原本坐着的他打翻在炕上。要不是贾珠已经断了腿,贾政能直接抄起棍子,再揍他一顿。饶是如此,嘴里也是一顿输出,什么孽障,王八羔子之类的,都是小意思,只将贾珠骂得面如土色,汗出如浆,最后脑子一抽,直接晕了过去。 这边闹成这个样子,王氏自然先得了消息,她如今在贾政那里没有多少面子,只得先叫人去荣庆堂请贾史氏,自己先过去看看情况。结果看到贾珠已经晕厥,气息微弱的模样,不由一阵气苦。 王氏便是没见识过后来贾宝玉那等混世魔王的风范,但在她心里,贾珠已经是极为聪明懂事的了,结果贾政还嫌不足!在王氏心里,贾政自己就是个废物点心,居然还有脸对儿子挑三拣四。只是这些话她也不敢说出口,只是抱着贾珠大哭而已。 贾政一开始瞧见贾珠被骂晕过去,还略有些后悔,结果瞧见王氏这般做派,却是又生出了三分厌恶来:“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的!这青天白日的,不知道好好念书,就知道跟丫头淘气!这个年纪就是如此,以后更是色鬼之流!” 这话说的,王氏只得大哭着分辨道:“珠儿的性子,老爷难道还不知道,这些日子,也都在读书的,何曾真的懈怠了,便是真的跟丫头们说笑,也无非就是闲下来略松快一下罢了……”她很想说,你当初在前头读书,难道就没跟丫头说笑吗?要不然的话,赵姨娘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贾政才不管这许多,就像是后世鸡娃的家长一样,甭管自己有没有考上985,211,首先得逼着孩子上进,最好一刻钟也别清闲,满脑子都是学习才行!至于孩子是不是需要休息,心理健康状况有没有问题,那他们是不管的。孩子成才,那是他们监督教育得好,孩子不成器,那就是孩子自己不努力不用心。至于孩子有什么想法,那就是一句话: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王氏不知道这种人的心理,但是瞧见贾政这个样子,只觉绝望,好在这个时候,贾史氏来了。 知子莫若母,贾政的性子,贾史氏也是知道的。这个儿子是个有点偏执的,自己因为出身的事情,这么多年没能出头,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不平,如今就将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元春也就罢了,贾政还是有些羞耻心的,便是存了依靠裙带关系的心思,但是嘴里也不能说出来。何况,贾政从小受到的教育,也决定了他不可能去干涉女儿的教育问题。他如今就贾珠一个儿子,自然是将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如今瞧着贾珠不如他想的那样,自然愤怒。 不过贾史氏哪怕心里明白,却也知道,不能纵得贾政在贾珠身上出气!在贾史氏看来,贾珠的资质其实是比贾政强的,最重要的是,贾政如今就贾珠一个儿子,真将贾珠给打坏了,贾政以后又该如何?别说什么还能再生的事情,贾政如今跟王氏连同房都没有了,到时候叫姨娘侍妾生出来的,能跟嫡子比吗?甚至,以后元春要是出息了,记恨贾政害了自己嫡亲的兄长,那到时候,谁知道元春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横竖贾史氏是不相信,元春肯提携庶出的弟弟妹妹的。 因此,贾史氏只是板着脸骂道:“我看你是油蒙了心,脂迷了窍,如今只怕满脑子都是别的什么粉头娼妇,竟是觉得我们这些娘们孩子碍眼了!之前又说的是什么糊涂话,珠哥儿的品性,谁不知道,最是用功不过的!我都怕他用功过了头,年纪小小就损了心血,这才叫他多松快一些,结果到了你嘴里,就成这个样子了!我看你是容不下咱们娘几个了,珠儿他娘,你也别哭了,这男人啊,一旦狠下心来,你就是哭倒了长城,那也是无用……” 被贾史氏说成这个样子,贾政也傻了,赶紧跪下来说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珠哥儿是我现在唯一的儿子,我只有盼着他好的,今儿过来也没动他一个手指头,无非就是恨铁不成钢,骂了几句罢了!母亲您这样说,愈发叫儿子无地自容了!” 贾史氏冷笑道:“你就骂了几句,就叫珠哥儿成这个样子了,真要是动起手来,那还得了!你老子在的时候,不顺心的时候,便是有打你骂你的时候,何曾有过这样狠的,如今轮到你当了老子,愈发耀武扬威起来了!也不知道在哪儿受了什么闲气,就知道拿着儿子来泻火!” 贾政也被骂得脸色发灰,只得磕头赔罪,只是看着贾珠,愈发心中生出了一些厌恶之心。 这边瞧着贾政认错,那边贾珠也缓过神来,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贾政跪在那里,唬得不行,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忙被王氏按住:“我的儿,你腿且还没有好呢,先躺着吧!” 贾史氏也是说道:“珠儿别怕,你好好歇着,安心休养!读书什么的,本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还怕耽误这点时间不成!” 好不容易哄着贾珠重新躺了下来,贾史氏便往外走,见王氏还在那里发呆,愈发看不过去,骂道:“你也是个无用的,珠哥儿今儿个被他老子吓着了,你也就光知道哭,不知道先叫人请个大夫回来?他年纪小,经不住吓,回头夜里再魇着了,落下什么病根来,我叫你再往哪里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