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医来之前,还以为是多大的毛病,等到给黛玉和植哥儿分别把了脉之后,便松了口气。 贾敏见何太医神情,又忙叫人奉茶,口中问道:“不知我家这双儿女情况如何,还请何太医明言!” 何太医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林夫人不必心焦,女公子其实是天生心脉有些不足,之前又常吃药,败坏了脾胃,为了补益元气,又用了些大补之药,偏生女公子略有些虚不受补,以下官的意思,女公子先将之前的药都停了,下官这边,给女公子先开几个食补的方子吃着,另外,女公子肺气不足,心力也弱,却是不好总是待在屋里不动,也该多走动走动才是,下官这里有一卷八段锦,女公子先每日晨起打上一遍,等以后身体好些了,再多打个一两遍,渐渐也就好了!” 贾敏简直是喜出望外,儿子出生的时候还算康健,女儿明明没有早产,生下来却是一副先天不足的模样,之后吃药比吃饭都多,前两年还有个赖头和尚跑上门来,说什么她这个病是好不了的,要化了她出家,那会儿正是江南那边打拐子的时候,林如海疑心那和尚是拐子,便将人给赶走了,结果那和尚也不生气,还说什么既然舍不得她出家,那就得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 这言语荒唐,林如海素来觉得子不语怪力乱神,自然是不信的。真要是不得见外姓亲友,难不成以后自家女儿只能在娘家枯守一生,连婚嫁都不能了吗? 只是黛玉真的是一直体质虚弱,遇上换季气温变化,就要病上一场,稍微有点受凉,便要咳嗽上好些时日,各种药吃了几箩筐,只吃得败了胃口,十顿饭都吃不到五顿,瘦得风吹就要倒的模样,叫林如海贾敏夫妇二人都是忧心不已。 不过,贾敏也没光顾着女儿,不顾儿子,儿子之前也是受过不少罪,虽说贾赦专门找了个大夫送过去,但是这几年也是小病不断,好好的孩子,如今也弄得跟他姐姐一样,弱不禁风,委实叫人忧心。 贾敏这边一开口,何太医也是说道:“至于小公子,却是因为之前饮食不洁,下泄不止,损了正气,以致体内阴阳不调,这也好办,下官先开一道扶正祛邪的方子,小公子略吃两剂,之后还是以食补为要,等过个两日,下官再来,也给小公子重新把脉,另外拟了食方!还有,如牛乳羊乳之类,小公子暂时也不要吃了,以免又引起溏泻。” 贾敏一愣,因为之前奶娘使坏,植哥儿之后就不肯再吃奶了,家里只得给他煮牛乳羊乳吃,用牛乳羊乳蒸蛋,或者是做了酥酪,贾敏在娘家的时候喜欢吃一些奶油果子,这个习惯也带到了林家,植哥儿也喜欢得很,哪知道竟是这个,叫他常有溏泻呢?之前的大夫,也没说啊! 这年头大家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乳糖不耐受,家里其他人也没这个毛病,之前的大夫一直是觉得植哥儿是之前坏了脾胃,不知道换了多少方子,甚至连水土不服都想过,哪知道竟然可能是牛乳羊乳的问题呢? 贾敏有些羞愧,忙说道:“多谢何太医指教,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呢!” 何太医忙说道:“下官也是偶然才发现的,有些孩子,甚至是成人,喝人乳还好,若是牛乳羊乳,却是难以克化,以至于湿热内结或是脾胃虚寒,常有矢气便溏之事,因此多提了一嘴罢了!” “那还请何太医先开方吧!”贾敏又谢了一回,说道。 何太医从自己的药箱里头取了纸笔,很快就写了一些食方和一个药方出来,加上一个忌口的单子,双手递给贾敏,贾敏接过,她也算是久病成医,看孩子的药方多了,自己也研究了一些本草医书,也懂得一些医理药理,这会儿粗粗一看,就见何太医的方子颇为简洁,并无太多药材,也无什么大补之药或是什么奇怪的药引子,反而都是寻常之物,却愈发信服起来,觉得所谓大道至简,这才是国手,当下一边吩咐人去抓药煎药,然后又亲自将早就准备的银封奉上:“劳烦何太医,小儿小女的事情,之后还得有劳!” 何太医接了银封,稍微一掂量,就知道份量,心中一喜,嘴里却是谦虚道:“这是下官应有之义,要是小公子与女公子有需要的地方,林夫人叫人去太医院值房那边问一声便是,若是下官不在,那就去柳条巷那边,巷口打听一下就知道下官家里何处了!” 何太医这几年可是赚了不少,将原本租的房子都退了,另买了一个宅子,也带着家里几个孩子一起学医,准备等到了年纪就先带到太医院做学徒,日后生计也稳了。他如今专攻小儿调理,不用掺和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里头,再安全不过,而且花得起这个钱的,一般出手也大方,自家几个孩子能学到自己这一手,便是以后改朝换代,也不怕受到影响。 送走了何太医,贾敏又看了一下食方,发现跟贾家的饮食习惯多有不同,正想着找贾史氏开口在樨露院设个小厨房的事情,就听人传话,说是张氏来了。 张氏是过来看贾敏这边安置的情况,还有两个孩子身体状况的,进门略寒暄了两句,便问道:“刚刚听说何太医刚走,他怎么说?” 贾敏将何太医的话说了,张氏不免笑道:“何太医最是擅长这个,既然他开了口,那就是八九不离十!既是如此,回头就叫人在妹妹你这里设个小厨房,弟妹可带了灶上的人,若是没有,就在府里头挑几个过来上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