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听到这里,便有些不乐,皇后娘家当年也是如此,他却是不离不弃,情深义重,如今顿时觉得自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又想到之前荣国府攀附徒宏憬的事情,口中说道:“那位太夫人倒挺会见风使舵!” 皇后也是点头:“可不正是如此,不仅如此,那位太夫人还是个偏心眼,一意喜欢小儿子,不喜欢长子,等着代善公过世之后,便硬生生以那位一等将军无能,愧对祖宗,以至于爵位连削五级,都掉落到超品之下为由,硬生生将荣国府的爵产给了次子继承!” 圣上听得拳头都赢了,这都什么事啊!你偏心也就罢了,爵产这种东西,是你一个妇人能私相授受的吗?圣上认识贾赦,当初在东宫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种,一听贾赦居然窝囊到这个份上,不免骂道:“贾恩侯那个蠢货!” 皇后又将后来的事情说了,圣上算是听明白了,荣国府如今根本不是一条心,贾史氏带着小儿子搞投机,却想要大儿子顶锅。贾恩侯也不是好惹的,差点连贾政的腿都打折了。 贾赦如今提督五城兵马司,看似官职不高,平时也没太多存在感,但在京中,委实算是个重要人物。他看破了母亲的偏心之后,只怕贾家的许多人脉也被他攥得死死的。可以说,贾赦是个可以拉拢的,反倒是贾史氏和贾政母子两个,首鼠两端,不值得信任! 圣上再一想,宁国府那边贾敬当初为了避祸出了家,但这位可是义忠亲王的铁杆,自己当初跟他也是认识的,应该也能拉拢了来。荣宁二府如今虽说无人手里有兵权,但贾代化贾代善从兄弟两个接连掌管过京营,至今京营里头许多中高级将领依旧算得上是贾家的门徒,若是拉拢了这两位,那起码在京城,自己不怕遇到兵变之类的事情了。 至于说林如海,这位能高中探花,可见不是什么一条道走到黑的蠢货,何况,他原本也不是太上皇的心腹,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才做到了扬州知府的位置。这位便是一开始跟贾家二房更亲近,如今这么多年也该看出了二房的虚实,再跟二房关系近,那就是愚蠢了! 既是如此,林如海也应该是可以拉拢的。 这么一想,圣上愈发轻松了起来。他现在是又缺人,又缺钱。但以他的身份,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了人就有了钱,反过来其实也成立。 巡盐御史这个官职品级虽然低,却是典型的位低权重,盐政的官职要高不少,却在许多事情上得受到巡盐御史钳制。 林如海若是肯投靠当今圣上,那么江南那边,便有了破局之道。 “既是如此,今年就召林如海进京述职吧!”圣上很快便下了命令。 太上皇自然也听说了这事,他对林如海的立场并不是很在意,林如海虽说是姑苏人,背后还有个荣国府,但是荣国府两房几乎早就撕破了脸,金陵那边的族人只怕更多地还是听贾史氏的,可想而知,林如海若是立场有问题,根本得不到贾家多少助益。而林如海自己,势单力弱,林家宗族跟林如海这支血缘已经很远了,当年开国那会儿还闹得很不愉快,老林侯后来更是直接将自己一脉的祖先都从林家祖坟迁了出去,几乎是实质意义上的除族了。 林家宗族后来也懊悔,却又不肯自己上门说句软和话,反倒是拿捏着想要林侯这一脉低头,人家又不是犯贱,硬要给自己寻个祖宗。时间一长,林侯一脉即便是子嗣艰难,也宁可依赖姻亲,不愿意相信宗族。他们都觉得,自己这一脉若是真绝了嗣,到时候只怕林家宗族头一个来发绝户财,与其如此,还不如断了算了!至于说什么香火祭祀之类,他们还真未必有多在乎。 这也是为什么顾家说跟林家其实算不得什么姻亲的缘故,因为当年跟顾家结亲的是林氏宗族,而不是林如海这一支。当年之所以有往来,也无非就是两家当年都在太祖座下共事,以姻亲的名义往来,更方便一些。 所以,在太上皇看来,林如海但凡是想要做出点事情来,或者说,哪怕是为了自保呢,都不可能向着圣上。毕竟,江南那边是甄家的自留地,林如海不靠拢甄家,那想干点什么事情都千难万难。 太上皇自以为能掌控人心,圣上却是个实在人。他不方便在宫里召见贾赦,毕竟,大明宫那边盯着呢,兴庆宫这边哪怕是多了只鸟,都有人禀报给太上皇。 因此,圣上直接以私人的身份,选了个休沐日,在宫外用巧遇的方式见了贾赦。他原本还想要见一下贾敬,结果叫人去玄真观那里一看,发现贾敬如今真是修道修得走火入魔了,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开口“福生无量天尊”,闭口“功德业障”,被里头那些不知道什么来历的道士糊弄得一愣一愣的,整日里只知道打坐念经,烧铅炼汞,也不知道当年那些儒家经典都学到哪里去了! 贾赦有些紧张,当年他在东宫其实就类似于一个吉祥物,贾敬还能给义忠亲王出出主意,贾赦那会儿代表的就是荣国府的立场,只要他人在,那就行,所以,那会儿贾赦在东宫游手好闲不说,特么还手贱,什么都要摸一把,玩一下,还厚着脸皮从义忠亲王那里讨了不少好东西。 圣上那会儿还年轻,不明白义忠亲王为何对贾赦一个小纨绔这般纵容,但是如今想起来,倒也明白一些。义忠亲王自己成熟得太早了,而贾赦这样一个同样出身高贵,却能没心没肺,毫无顾忌的家伙让义忠亲王看到了另一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