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安一番输出之后,大家一个个都低着头不说话,也有用余光偷看圣上的,毕竟,周振安说的国库没钱的几条理由里头,多半都跟圣上有关。今年为什么开销大,因为圣上要南巡,要办万寿节!南边盐税为什么可能交不起,同样也是圣上南巡的缘故,便宜老丈人接待圣上,难道会花自己的钱,不都是花的江南的税赋吗?这些他先挪用掉了,回头送到京中能有多少!至于多年不巡视官仓,呵呵,自从搞了一次京察之后,圣上对吏治就愈发放开了,下头的人是个什么德性,大家都知道。就算你天天盯着,他们还得钻空子呢!你几年不管,不知道要养出多少老鼠了! 圣上一时也有些无言以对,只得咬牙说道:“既是如此,便从朕的内帑之中,先拨出三十万两银子,将这些流民仔细安置了吧!地方上的官仓也要详查,若是发现有盗卖之事,从重查处!” 周振安要的就是从圣上手里掏钱,毕竟,你一路南巡,花的都是国库的银子,如今没钱了,自然得从你私房钱里头掏!如今圣上肯出钱,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之前京中各家捐的粮食应该还有不少,可以先征集起来用上。沿途各地也是,先找大户捐粮,再从官仓里头调集一定数量的粮食,再买些麸糠掺进去,也就够用了! 等着群臣退下之后,圣上就忍不住抄起桌子上的砚台往地上一砸,里头残存的墨汁将上好的地毯污了一大片。 圣上冷笑道:“都是一群忠臣能臣啊,不能为朕分忧不说,反倒是将朕给架上了!” 戴权在一边不敢吭声,他在外头虽说有人叫他一声内相,但是,他本质上就是皇家的家奴罢了,许多事情,哪里敢插口呢? 圣上神情阴晴不定了一番,忽然说道:“摆驾含章宫!” 第119章 钱是英雄胆, 圣上为了钱发愁的时候,雍王府里,雍王正看着一大箱银子发呆。 “王爷?”雍王妃看着雍王的模样, 忍不住喊道。 雍王回过神来,忍不住道:“这海贸这么挣钱的吗?” 雍王妃抿嘴一笑:“这可不是完全通过海贸,这也是占了万寿节的光了!各番邦使节进京朝贺, 正巧瞧见了这玉瓷,他们手头阔绰, 便将手里的许多特产乃至父皇给的赏赐都拿了出来,换了这玉瓷。原本七弟妹那边还在泉州港那里囤了一批, 原本打算今年出海的,如今也被那些使节给分了, 这才有了这些进账!” 雍王忽然骂了一句脏话,他虽说如今在礼部, 但是当年跟着义忠亲王的时候, 也曾在户部观政过,朝廷设了好几个市舶司, 但是每年能够收到的商税却很有限,如今这么一算,要么就是那些海商走私,要么就是有人私吞了这部分收益。想着当年管着南边市舶司的王家,还有如今还掌管着东南一代沿海水军的南安郡王府, 雍王就忍不住想要骂娘! 他虽说就是个无甚权柄的亲王,但他还是很有主人翁精神的。毕竟,这江山是他老徒家的江山, 那些文武官员甚至是勋贵或许都能在改朝换代之后给自己重新找个主子,但是, 他们这些宗室遇到这些情况,可就没好果子吃了!自从司马家开了个坏头之后,每每改朝换代,即便不对前朝皇族赶尽杀绝,也会多有限制。那等远支宗室还好,若是近□□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如今瞧着自家的江山被蛀虫给蛀掉不知道几个窟窿,雍王恨不得立刻去找圣上禀报。 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主意。因着他在礼部行走,之前遣返流民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二。如今圣上年纪大了,愈发听不得逆耳忠言。圣上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励精图治,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圣上就变了。 雍王回想着之前的一切,不免想要叹息。这个时候,谁要是戳破了那个气泡,那就是圣上的敌人。圣上只想要安享太平,已经没有雄心去对付那些贪官污吏和实权在握的勋贵了! 何况,这市舶司的事情,本身就与开国时候的特殊情况有关,四个异姓王本身就是前朝军阀,他们投靠太祖皇帝,自然是有条件的,太祖皇帝许了他们家族富贵不绝,这才得以收编了他们。对于东平郡王和北静郡王,皇家的怀柔安抚算是成功了,这两家如今差不多都已经放弃了兵权,但是西宁和南安两家却是不同,他们虽说算不上割据一方,却也是地方上的土皇帝。 原本徒宏轩的存在还能让皇家通过他来接手西宁王府的势力,结果徒宏轩如今已经是个半残的玻璃人,轻不得重不得,热不得冷不得。雍王之前见过这个弟弟几次,有的时候瞧见他那阴恻恻的眼神,都觉得有些发怵。他吃了那么大的亏,偏生圣上看似为他做了主,却没做到底,他心里憋着一团火,这团火要是炸裂开来,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 瞧着雍王一副义愤填膺又忧心忡忡的模样,雍王妃有些莫名,问道:“王爷,您这是?” 雍王回过神来,叹道:“要不是七弟妹这桩生意,我都知道,市舶司的弊政何等严重!” 雍王妃安慰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王爷如今也算得了父皇几分任用,等回头能管到市舶司的时候,再行处置罢了!” “真是便宜了这些蠹虫!”雍王犹自愤愤。 雍王妃忙说道:“咱们这次算了占了七弟妹便宜,就投入了那点子本钱,如今就差不多收回来了,这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 雍王也是叹道:“七弟妹是个厚道人,人也心善,听说宗人府在城外搭了粥棚,他们府里私底下还捐了不少粮食和旧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