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墨军饷,最轻也是杀头的罪过。 要是按照林海潮的说法,那么鄱阳水师军费一事,必定牵连甚广。 如此一来的话,就不是杀一两个人,很有可能兵部和户部从上到下,要有一大杆子人回炉重造。 林安内心震骇的同时,他也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关隘。 兵部和户部,是如何搅合到一起去的,他们之间的勾结又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户部尚书是徐海,北方门阀的领头人,而兵部尚书司徒恭是早年跟随太祖起义军,一路从南方打到北方,为太祖定鼎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军师。 只不过司徒恭和太湖系那些勋爵不同,他是在太祖稳固了在东南的势力之后才加入太祖皇帝的阵营的。 而且最开始的时候,司徒恭并不看好太祖皇帝。 那个时候前宰执汪明远还是太祖皇帝的首席军师,在汪明远的推荐之下,太祖皇帝曾数次派人去请隐匿乡野的司徒恭出山,结果都被司徒恭婉言谢绝。 后来还是先慈圣贤德皇后亲自出马,走了一趟司徒恭的归隐之地,才请得他出山。 在司徒恭出山以后,便辅佐太祖皇帝一路高歌猛进。 无论是对叛徒刘豫的讨伐,还是对前莽朝廷大军的征战,甚至是与其他起义军的战争,司徒恭都曾出过关键性的谋略,帮助太祖皇帝取胜。 所以可以说,司徒恭是一个智谋过人,计策无双的谋士。 用林安的眼光来看,与司徒恭最像的人,便是前世大明朝鼎鼎有名的神人刘基刘伯温,二者之间唯一的区别便在于,司徒恭一直颇受太祖皇帝重用信任。 哪怕前期太祖皇帝数次请司徒恭出山,都被他拒绝。 在司徒恭终于答应出山辅佐之后,太祖皇帝既没有记恨,也没有怀疑。 并且司徒恭本人的性格也要比刘伯温谦和恭逊得多,不像刘伯温那样孤高自傲。 大周立国以后,司徒恭曾主动向太祖皇帝请辞,告老归乡,先慈圣贤德皇后和太祖皇帝先后相劝,他才最终留了下来,任兵部尚书之职。 朝中任职期间,司徒恭从不与任何人来往过密,也从不拉帮结派。 这一点与刘伯温也不一样,刘伯温至少还收了个徒弟。 司徒恭连徒弟都没有,他在兵部,一切都按照太祖皇帝的旨意办事,一切奉公为先。 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正式因为有司徒恭在兵部坐镇,所以大周立国以后,上下各部大军,才能够一直保持训练有素,时刻能战。 总体上数,也是因为有司徒恭在兵部,才保证的太祖皇帝随时都可以调用大军。 如此一人,怎么可能跟以徐海为首的北方门阀占据的户部勾连呢?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林安索性也只能放弃自己揣度的念头,在没有切实的证据,不清楚来龙去脉以前,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胡乱推测。 不过对他来说好的一点是,他有了入宫去见太祖皇帝的由头。 本来太祖皇帝赏赐王府之后,林安是应该在搬进王府以后,第二天早上一早入宫去向太祖皇帝请安谢恩。 礼制如此。 但林安考虑过这个问题,既然太祖皇帝专门下旨让他即刻搬出皇宫,那么轻易他就不能再随便入宫。 哪怕太祖皇帝给了他随意出入皇宫的亲王特权,也不能乱用。 从礼制上说,他确实可以利用入宫谢恩这一由头去见太祖皇帝,但并非是必要的。 而且只要等三天,三天之后他就要入宫上朝到工部任职。 到那个时候,再亲自向太祖皇帝谢恩请罪,显然要比今天就忙忙慌慌的入宫要来的更好。 只是多过了几天,见不到太祖皇帝的面,而林浩又留在宫中,与先前一样,早晚去太书院听讲,没事儿就能到太祖皇帝面前晃悠。 中间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不好说。 这恐怕也是,为什么林浩宁愿顶着“接旨而不遵旨”的罪名风险,也要留在宫里的原因。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种事可不是说说而已。 何况林安不在宫里,宫中上下多多少少都有受了徐家恩惠银钱的,肯定不会轻易在太祖皇帝面前说他坏话,甚至还会有人明里暗里的赞扬。 如此一来,时间长了,林浩故意不搬出皇宫归自己的王府反而就成了孝义好学的模样。 那样,对林安显然是不利的。 现在林安有了入宫最合适的理由,那么别人帮不上忙的,他就可以自己想法子,毕竟永远还是自有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 他也能确定,只要他进宫面圣,太祖皇帝一定会问到相关的问题。 顺带着,也能毫无破绽的承了林海潮送上门来的人情。 于是便才开口道:“侯叔,此事事干重大,可不能有丝毫差池的。” 林海潮当然知道他刚才说的那些,等同于什么。 毫不犹豫的,一口咬定道:“若有半句虚言,让我出门就叫雷劈死。” 眼神凝重,林安接着道:“侯叔既然如此承诺,虽是贸然,侄儿也只好入宫一趟,将此事向皇上禀报。” 林海潮本来想的是,抓他人的是林安手下的诏狱司人手。 那么要处理这事儿的话,也就是林安一句话的事情,当然不想惊动太祖皇帝。 一旦林安入了宫,把这事儿前前后后的跟太祖皇帝说了,那他办的那些事儿,不是一样会被太祖皇帝知道? 身为皇亲贵胄,居然在京城私开赌坊、勾栏之地,聚敛钱财,太祖皇帝能不动怒? 所以林海潮赶忙道:“这,一点小事,就不好在叨扰陛下了吧?” “侯叔请放心,侄儿既然入宫向皇上禀报,此事定不会让侯叔受皇上恼怒牵连,何况诏狱司乃皇上直管,江寒他们那一队人虽然在侄儿身边保护,但侄儿总归无权辖制。” 林安安抚林海潮道:“至少,也得有皇上一道口谕才好有个说法不是?” “这……” 林海潮还是有些犹豫,他既担心自己的人,又担心自己的钱。 见状林安只好最后道:“只要侯叔答应侄儿一件事,侄儿就可以保证,侯叔一定安然无恙,甚至此后还能正经的把在京城的买卖做下去。” “当真?” 林海潮闻言眼睛里立马放出了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