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米粥下了肚,林安只觉着浑身上下都是暖意。 上午在尚书省枯坐半日的枯燥凉意也下去了大半,再看太祖皇帝那边,已经是第二碗了。 莫名的,这个时候他心底生出了一个念头,自己好歹是个大小伙儿,总不能比个老头子还不如。 然后猛的便是一拍大腿喊到:“来啊,再来一大碗!” 后面站着伺候得太监被他突然这么一下给吓着了,手里虽然端着碗,却不敢上前。 太祖皇帝抬眼眯了他一眼,幽幽的道:“怎的,你小子想和老子比比?” “比比就比比。”林安毫不示弱的道。 “哈哈,行,来呀,给太孙上粥。” 太祖皇帝爽朗一笑,挥手让太监把米粥端上来。 于是一老一少,各自手上又端了一碗米粥,太祖皇帝眼神锐利,盯着林安手里的碗道:“老子数一二三,然后一起开始,看谁先喝完,如何?” “不行!”林安眼底光芒一闪,断然拒绝。 闻言太祖皇帝眉头一皱,没好气道:“怎么,还没开始你小子就怕了?” “当然不是,不过既然是要比比,那咱可谁都别耍赖,您老人家碗里的,可是已经先喝了好几口了,我这儿可是满满当当刚舀上来的。” 林安神情中带着倔强之色道。 站在后面的太监人都吓傻了,跟太祖皇帝拍桌子比喝粥已经是前所未有之事。 更何况,现在居然还敢质疑太祖皇帝碗里粥不满,比来不公平的。 普天之下,恐怕也就独此一份了。 太祖皇帝眯着眼睛,紧紧的盯着林安的双眼,林安也不惧,就那么回盯着。 片刻之后,太祖皇帝才忽然一笑道:“臭小子,老子还能占了你的便宜不成?来呀,给老子这碗添满!” “是。”随侍的太监不敢迟疑,赶忙上前把太祖皇帝碗里的米粥添满。 添完之后,太祖皇帝继续盯着林安,把手往前一送,让林安能看清楚他碗里的米粥满是没满,一边问话。 “怎么样,老子这碗满了吧?” “嗯,这才对嘛,那我数到三开始哈。” 林安点了点头,随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猛的道:“三!”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直接双手捧起碗就往嘴里倒。 太祖皇帝愣了一下,接着破口大骂:“你个孙子,居然使诈!” 接着也是二话不说,一般的动作猛往嘴里灌米粥。 林安本就要年轻一些,又故意使诈,先开始喝,速度自然就要比太祖皇帝更快,一碗米粥下肚,放下碗的时候,太祖皇帝那一碗才刚刚见底。 见状他哈哈大笑道:“哈哈,皇爷爷,我赢了!” 太祖皇帝放下碗,一脸不服气的道:“不行,不作数,你这小子使诈,说好的数到三才开始,你直接就开始了。” 林安狡黠笑道:“是数到三呀,谁使诈了?” 太祖皇帝直摆手,连道:“不算不算,使诈的不算,重来,这回老子来喊开始!” “嘿嘿,皇爷爷,我看咱俩谁也别抢开始使诈,换个比的法子如何?” 眼睛微微一眯,林安一脸坏笑道。 看他这模样,太祖皇帝眉头一皱,脸上多了几分小心警惕之色。 “怎么个比法?” “咱不比速度,咱比量,看谁吃得多,如何?”林安问到。 太祖皇帝自然不怕林安,当即道:“如此甚好,这样你这小混蛋就使不了诈了,来呀,先给老子上三大碗!” 大手一挥,太祖皇帝让太监呈来米粥,摊开摆在两人面前。 一老一少半蹲着对立,双方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 “臭小子,老子喊开始,再开始!”太祖皇帝谨慎道。 “比量又不比速度,自然是皇爷爷您说了算。”林安笑道。 “那,开始!” 太祖皇帝突兀的一声落下,跟着端起碗就开始喝了起来,林安见状却是不紧不慢的端起碗来,跟着一起喝。 刚开始太祖皇帝还在跟林安抢速度,一边自己喝一边还去看林安的动作。 看到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刚才比速度时输给林安的哪一点不服慢慢消解下去,同时也反应过来。 现在要比谁吃得多,想吃得多,当然是越慢越好。 于是哼了一声,也跟着慢条斯理起来。 甚至间中还有闲情,捻一口咸菜来补个味道,然后再继续。 如此连喝了三大碗,加上之前两人一人又喝了一碗,算起来已经喝了五碗瓷实的米粥,爷孙两肚子都给撑了起来。 就在太祖皇帝还要继续吃第三碗的时候,林安忽的摆手道。 “不行了不行了,皇爷爷,孙儿认输了,吃的太饱了。” 太祖皇帝见状,哈哈大笑道:“你小子,不行了吧?还跟老子比,老子能输给你?” 一边说着,还一边炫耀似的,端起碗来又喝了一大口。 “您老人家喝过的米粥,比孙子见过的都多,比不过您不是很正常吗?”林安半瘫在地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 太祖皇帝见状,也半边身子斜靠在地上,一手端着碗喝粥,一手撑着地,一边道:“你小子知道就好,说说吧,今天头一回去尚书省,有什么收获呀?” “一个字,累!” 林安神情恢复了严肃,深吸一口气道。 闻言太祖皇帝神色略有不满,没好气道:“你个臭小子,只是让你去听,去看,去学,又没有让你干事儿,有什么好喊累的?” 林安道:“正是因为皇爷爷您恩准孙儿去听,去看,去学,孙儿才觉得累。” “这一上午,尚书省内,六部各有其事,从六部官员进入尚书省开始,一整个上都没歇过,北方雪灾,南方干旱,西北战事将起,西南土司动乱,北直隶流匪肆虐。” “哦对了,刑部那边还讨论了一个隶属京兆府的桐县之内,发生了一场灭门惨案。” “此案案情复杂,内里牵涉极多,虽然是灭门的杀人案,但是刑部上下争吵了半天,却都没有个最终的结论。” “孙儿听了他们讨论的案情,确实不好办。” 太祖皇帝听到这儿,道:“是童养媳马巧儿屠杀夫家满门的案子吧?” “是。”林安点头道。 “马巧儿杀夫灭门,其罪当诛,但念其身世悲惨,且杀人亦有被迫无奈之缘由,故而单论杀人之罪,不做牵连。” 太祖皇帝淡然说着,又喝了一大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