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是没错的。 现在沈继昌投靠了自己,那么他就只能先稳住身边能够联合的人。 对于胡立镛这个人,北辰萧心中也抱着一丝戒备。 这个人,光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就已经是城府极深了。 不过北辰萧现在不担心这个,因为他知道这个胡立镛就算真的不会投靠自己,但是威胁也不大。 最多,也就是帮齐帝办事。 想到这里,北辰萧也是轻蔑一笑。 …… 另一边,铁匠房。 “草你奶奶的,老子终于是把你给折腾出来了!” 孔大缸用袖子摸了摸额头上的汗,长长的吁了口气,忍不住兴奋的发出一声怪叫。 腾云城的工坊里面热火朝天。 十几个大铁炉里面火焰熊熊,一阵阵热浪逼人。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连成一片,更是让人感觉热闹非凡。 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或是在炉边打造刀枪,或是在铁砧上用小小的锤子敲打着什么物事。 这边热闹,旁边的木匠区也不冷清,人来人往,吆喝声时不时的便响起来。 现在四处都在做工,有修城墙的,有挖沟渠的,有造桥梁的,对各种工具的损耗量和需求量很大。 这些简单的工具腾云城的木匠们都能打造,是以生意是一单接一单。 他们干活的积极性也很高,北辰萧推行的工匠分级制度已经是把铁匠和木匠这两大群体都包含了进去。 北辰萧已经发下话来了,谁打造的工具越多,越好,谁就能升任为一级工匠。 一级工匠的地位和每个月增加的那一两银子的月钱,对工匠们都是一个莫大的诱惑。 谁又会没有上进心呢? 再者说了,铁匠里的两个一级工匠,孔大缸和李鼎现在都当了头头,也让其他人有了些异样心思。 甭管是多大的官,总是官不是? 孔大缸背后的衣服已经湿透,胸前却还是给烤的干干的。 他脸上沾的都是灰,跟个黑人一样,只露出了俩眼白。 这么一抹汗,额头上又是黑了一片。 不过他已经管不了这些了,这厮现在正拿着手里的东西哈哈大笑。 终于是打造出来了,也算是完成了王爷交代的任务。 是个人就有上进心,更何况孔大缸功利的心思比别人更强一些。 功利心强并不是什么坏事。 相反,若是上官调配得当,反而会变成好事。 北辰萧身为孔大缸的直接上级主管,若是喜欢阿谀奉承,不办事。 那孔大缸这等功利心强的人,自然就投其所好,整日溜须拍马。 但是北辰萧是一个讲究做实事的人,一切都看手上的活计。 都看你的效率和能林,那么孔大缸就能变得比谁都刻苦努力。 他现在手里拿着的,便是一根铳筒,一根已经完全打造成功,火铳的双层铳筒。 整个火铳的形制构造,由铳管、铳床、弯形枪托、龙头和扳机、火门、机轨、前口、后门,及名为照门、照星的瞄准装置等组成。 最难打造,相当于后世所说的一个技术难点的,便是铳管。 铳筒所需要的铁料,都是最上等的精铁,实际上也就是相当于是钢了。 此种精钢要用十斤熟铁才能炼出一斤,实际上都是冷锻,将里面的杂质打出去,并进行渗碳等工艺,将铁锻造成钢。 这就比较花费人力和时间了,而只有用这样的精钢制成的铳管,射击时不会炸裂。 射击的寿命,也能维持的更久一些。 锻造完了材料之后的铸造就更难。 这玩艺制造方法极其复杂,火铳是双层枪管,光是让内层枪管套进外层枪管的架子台,就涉及了很多几何学的技术,而且造型非常西方。 先造两个大小铁棒,各卷一条长铁皮打成铁管,然后细管套进粗管里。 其中每个步骤都是专业人士才能做的,普通铁匠不知道技术根本模仿不了。 有许多细节处的小讲究,一旦没有注意到,立刻就会满盘皆输。 特别是最后套管,几乎是强行钻下去的,之前对两个管子的打磨和制造,简直不是二十年学徒干不了的。 光是制造两个可以紧密套在一起的长铁管,就可以让天下所有铁匠绝望。 许多难题,都是北辰萧亲自带着铁匠去解决的。 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这种武器的,正是因为有北辰萧的参与,才让这种绝世凶器问世。 当然,本来的北辰萧想要造米涅步枪。 只不过技术难题有点难攻克,北辰萧为了让所有工匠积累经验,就先让他们造火铳。 火铳相对而言就会简单的多。 造火铳,也有许多诀窍。 铳筒必须从根头起,至一尺二三寸处厚度要一般均匀,方为得宜。 因火气从此举发,此处固住,往前自然直走,无迸炸之患。 若是此处不稳,那后果就难说了。 钻铳筒的时候,其钻头也有讲究。 铳筒最好是冷锻,然后用锤密密锻过,滚水试无沁漏,用圆钻微扫,膛既清洁,外边更不生锈。 铳筒用久,火门眼必为药气喷大。 而钻铳筒的活计又是慢的要死,所以非常难。 正常来说,工匠一天也就是能钻一寸左右。 但是现在孔大缸为自己的前程干活,这积极性自然又不一样。 他几乎就住在工坊里面,午饭都是家人送来,每日只是晚上都快子时的时候才回去睡觉。 就睡三个时辰,第二天起来乱糟糟的扒拉上几口饭,然后又赶紧来到工坊继续干活。 这么多天下来,把他熬得眼睛通红,跟个老兔子一样。 身上乱糟糟脏兮兮的,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洗脸了。 来到腾云城之后发的新衣服又变得破破烂烂,不知道被火星烫了多少小洞洞。 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这打铁自然是个体力活。 本来就瘦的孔大缸现在看来更瘦了,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二两肉。 他笑了两声,忽然眼前有些发黑,身子不由得一晃,手里拿着的铳筒差点没掉下去。 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铁匠赶紧把手里的铁锤丢下扶着他:“孔哥,你没事儿吧?” 孔大缸喘了几口粗气,站稳了身子。 他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铁匠。 这个名叫胡奎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三分讨好的神色。 他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胡奎的肩膀:“我没事,你倒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