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义军的人了,而且是自己劝降的他,自己也能在余将军那里说上话。 老仇寻思着,他怎么着对自己也得巴结些吧。 却没成想,冯锆还是这样子,一点都没变。 他顿了顿,道: “我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干这活,之前也做过,都是商议完毕之后,趁夜离开的,冯将军你能不能控制得住南门?” “南门现在三百五十兵,三百人是我的下属,绝对没问题,至于那五十个……” 冯锆沉吟片刻,道:“也不成问题。” “是啊。” 单熊在一边低低冷笑一声:“调过来的这五十兵,不见多能打,倒是一个个的大爷脾气。” “咱们守城,他们就去睡大觉,吃的做好了送上来,咱们还没抬脚,他们就先围上去了,真他娘的……嘿!” 对于调拨过来的江兆手下的那五十衙役兵,他显然是一肚子怨气。 也怪不得他,江兆手下那些人,也是骄横惯了的。 又是看不起一般的军兵,自然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也就是有北辰萧在这里他们不敢放肆,若不然只怕早就生出事来了。 “再让他们张狂两日,看着到时候怎么收拾他们。” 冯锆对这些人也是一丝好感都欠奉,他淡淡说了一句,又对老仇道: “守夜的活,估计是我们的,他们只怕都要睡大觉去……” “我安排他们守夜他们只怕也不会听,更不会主动提出来。” “这样却是正好,今夜等他们都走了之后,便把你带上城头来,拿绳子悬下去。” 老仇点点头:“冯将军放心,回去之后,在下会立刻禀报上去,不用多长时间,定然会有消息。” “无论王大将军和余将军是何命令,在下都会在后日子时,于垂下城墙之处等候,将军到时候直接再将我拉入城中即可。” 是夜,天色黑沉,无星无月。 乌云压在空中,风似乎比白日间更大了一些,似乎还有一点点的潮湿。 这样的天气,昭示着有下雨的可能。 但对于元成县来说,盼着老天爷下雨,这个愿望实在是有些奢侈。 若不是连年的大旱使得年年歉收,哪怕是官府再怎么苛厉,老百姓总也能支撑着过下去。 人们总是在盼着下雨,但绝大部分时候,得到的都是失望。 浓重的夜色,也为某些人提供了最好的遮掩。 南门城头,只有几根火把点燃,照亮了不大的一块面积,剩下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之所以这样,一来是为了节省。 二来,则是为了安全。夜色之中, 火把简直就是活靶子,人家能看见你,你却看不见人家,这样非常吃亏被动。 所以还不如把火把给灭了,所有人都是摸着黑,倒是也公平。 至于夜袭。 完全没必要有这个担心,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贼军大部分人都有相当程度的夜盲症。 让他们夜袭,只怕是送死。 若是小队人偷袭,那是没什么用处的。 而若是大队人马来趁夜偷城,听声音也完全能听得出来。 在这寂静的夜里,不大的声音就能传出去老远,更别说几百上千人一起活动的声音了。 远处的贼军大营,也是漆黑一片,火把也不多。 只是在营地正中,王世常居住的大帐那里,才是一片灯火通明。 时不时能看见一串细长的火光从贼军大营中闪过,那是巡夜的士卒们。 贼军撤兵之后,这一日就没再进攻。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军心士气已经严重受挫,至少也需要一夜的休养才能略缓过来。 无论是元成县还是贼军大营,都是一片安静,都在养精蓄锐,等待着接下来的战斗。 南城门内,军营中缓缓走出来一行人,约莫有七八个,为首一人一身甲胄,面目威严,正是冯锆。 在他身后,单熊及几个亲信士卒簇拥着,而老仇,也是换了一身衣服,混在其中。 他面目普通,神色平静,和周围的人没什么区别。 加之此时又是黑夜,除非是已经得到消息了直接上来抓他,否则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行七八人,却只打着一支火把,根本就照不过来,在极昏暗的光线下,所有人沉默的往前走。 这也是冯锆有意为之,若是弄得亮如白昼,那还怎么偷偷把人给送下去? 到了上城墙的马道那里,那里站着的士卒认出是冯锆来,就要下跪磕头。 冯锆摆摆手:“本官巡夜而已,我看我的,你们站着就成,不用多礼。” 几个兵丁赶紧应下。 沿着马道上了城墙,冯锆先在城头左近转了一圈。 跟这个说说话,跟那个笑骂几句,看似是很寻常的举动,却是能让士卒们心里都暖融融的。 老仇在后面冷眼看着,倒是提高了一点对冯锆的评价。 这人固然缺点不少,但带兵真是一把好手。 他的爱兵如子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真心。 城头上都是冯锆的手下,江兆手下的衙役兵都已经在城内寻房子睡了。 而无论是北辰萧还是江兆,自然都不会在简陋的城门楼子里过夜。 转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冯锆等人沿着城墙往西而去,并无人有丝毫的怀疑。 因为这是例行的巡夜。 冯锆虽然对自己的手下很放心,但这般重大的事情,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又走了一盏茶时间,已经离着南城门有相当远的距离,都快到达西南城墙角了,他们才停了下来。 冯锆下意识的四下看看,方才低声咳嗽了一声。 单熊取出一捆绳子来,借着灯光在老仇的腰间绑了个解释。 没有任何的废话,几个人一起用力,提着绳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放,缓缓把老仇给放了下去。 元成县的城墙并不高,老仇很快落地,把腰间绳子解开,冲着城上摆了摆手。 他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方才略略加快了步伐,很快便是消失在夜色之中。 整个过程,只用了极短的时间。 也没人说话,所有人都是沉默的。 冯锆怔怔的看着远处的贼军大营,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是叹了口气,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