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钦察汗国阿斯兰汗阿史那突何突然派兵攻击秦州城,杀死伪帝郑钧与凉州刺史宫野。 数日后,阿史那突何在凉州城改制登基,国号金,定都凉州城,立大特勒阿史那摩耶为太子,又在尚书令长孙贺的协助下仿照大魏建立三省六部五监九寺,将草原各部强行迁入秦州凉州,在秦州与凉州设立秦州军司与凉州军司,又在关外设立天山军司。 等到雾霭到达已经改名为中京的凉州城时,城内的胡人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中原人。 已经改换了容貌的雾霭慢慢行走在充满腥膻味的街道上,一边小心躲避着牵着牛羊马匹在城中乱逛的胡人,一边找到一家客栈住下。 等到入夜后,中京大门关闭时,原本只有雾霭一人的客房中已经多了三个身材不一的人,与雾霭围拢在一起坐在蒲团上。 “已经确定了,三个军司,军政合一。” 其中一人抬起头,对雾霭说道,“军制不变,但是中京左近的鹰卫已经更改为侍卫军,其余三个军司依旧沿胡人旧制,战时为兵,平时为民。三个军司的都统军为何人还不得而知。” 雾霭把玩着茶杯说道:“先想想如何躲过‘青芒’,否则我们恐怕也待不了多久。” “归雁,你比较熟悉,你来说说。” 归雁伸出手指在茶杯中蘸了蘸,在木质地板上写着。 “躲过青芒,只靠狡兔三窟是不成的,一味躲避也只会让青芒追查的更加紧密,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先故意露出行踪。” 雾霭好奇地地上正慢慢消散的‘诡’字说道:“我们只有四个人,你莫不是在说笑?” 归雁抬头看着雾霭说道:“你一定是被青芒盯上了的,不如干脆暴露踪迹,想来他们为了深挖不会动你,正好可以给我们机会加紧搜集金人的朝堂与军中情况。” 雾霭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道:“可行,若是他们动手呢?” 归雁又说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扛住严刑拷打了。” 雾霭突然露出一口黄牙笑着说道:“或者我干脆投了他们,供出几个裴氏在此处的探子。” 归雁嘴角一挑,点点头表示认同。 中京,此刻阿史那突何与长孙贺正在重新修建为皇城的内城中议事。 阿史那突何坐在铺着毛毡的议事厅中,看着下首恭敬的长孙贺问道:“你能保证所有俟斤与伊利克交出他们手中的权力吗?” 长孙贺微微弯腰,拱手说道:“那要看陛下能不能让皇后的部族俯首听命。” 阿史那突何似乎有些不舒服,他挪动了一下身躯,身子前倾,看向长孙贺说道:“你是说,阻力是我的可敦?” “后族势大,既然与陛下要让他们交权,他们自然会找一个与能与陛下抗衡的来寻求庇护。” “去做吧,可敦那边,我去说!” 说罢,阿史那突何挥了挥手,长孙贺便拱拱手,弯着腰退出了政事堂。 “传秦州军司都统军拔延阿史德努儿。” 阿史那突何对身旁的一名内侍说道。 不久后,身穿甲胄的拔延阿史德努儿便大步走了进来,锤击胸甲向阿史那突何行礼。 “乞活军节度使进太尉后,云州有何动作?” “云州在我秦州军司对面不断修筑军寨,与我们针锋相对,但是没有任何想要越境的意思。” “谨守防线,不要让敌人有机可乘。” 拔延阿史德努儿退下后,阿史那突何也命人叫来自己的太子,并走向了寝宫,他必须要给自己的可敦开导一下了。 相比于中京的暗流涌动,定州显得更加直白。 章义接到塘马传回的胡人改制消息后,当夜便返回了定州,进入定州城的章义赫然发现,六部官吏几乎被换了一半,大量此前被罢黜的官员被重新启用。 虽然他们如同骂陈运一般骂着章义,但是章义能明显看到六部的运行正在不断步入正轨。 “主公若是忍受不了,可以先去云州避一避。” 刚刚送走一个言辞激烈的年老官吏后,裴彻看着正抹着脸上的唾沫星子的章义笑着说道。 章义结果一名家仆递来的手巾擦过手脸后说道:“若是他们能做实事,骂就骂吧,我唾面自干就好了。” 裴彻弯腰一拜,说道:“主公有容人之量,幸甚!” 章义摆摆手说道:“你就不要揶揄我了,说说看,眼下长门关的金军恐怕也要撤退了,金国秦州军司也采取守势,南陈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再来,我们该如何?” 裴彻从腰间那个有些陈旧的杂物袋子中掏出名册说道:“第一步就是我正在做的,整顿吏治。” “你的百宝袋陪你三四年了,回头我让人给你做一个新的。” 章义一边接过名册,一边笑着说,“既然你已经开始做了,那便依照你的意思去办好了。” 裴彻指了指那个名册说道:“这些人中,固然很多都是有才干的,但是如此规模,难免尾大不掉,主公还是要培养自己的干吏啊。” 章义指着自己鼻子苦笑着说道:“如今一共只有三州之地,豪强门阀皆畏我如虎,去哪里招募这么多才俊?” “请陛下下诏,取消察举恩荫,重开州学县学,寒门庶子,只要有才干,哪怕是庶出,皆可入学,再择优录入国子监。” 章义翻看了一下名册,又问:“既然要重开州学县学,那掌教博士如何挑选?若是还从这些被陈运罢黜的朝官中选调,恐怕还是没有区别。” 裴彻笑着说道:“县学州学所学不过皮毛,术数律学皆在国子监才开始进修,到时挑选几个年长的博学一点的教授,再将我们在云州培养的小吏下派到各州学县学担任助教,州县学的博士只管教授,助教负责学子的考核。” “钱粮如何筹措?” “既然寒门取士,寒门自当捐赠一二,另外,这些日子在定州我可是拿着主公的令箭抄了不少尚书的家,没有一个不是身家巨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