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中旬,第一场大雪一夜间便给北地覆上了一层银装。 纷纷扬扬的大雪正不断堆积在屋顶,挤压着屋顶垂脊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章义看着方外的大雪,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因为此刻他手中正拿着一份常五送来的其余据点遇袭的行文。 常五就站在章义身旁,还在说着。 “截至各地据点发来救援信,我们已经损失了七成的力量。” 章义叹了一口气说道:“布局时日如此之久才有今日的局面。” 常五说道:“好在秦州现在还没有遭受大得损失,秦州的密谍校尉硕鼠挡住了杀手的袭击,而且他回报说关于内应一事已经有了一些端倪。” 章义走到炉子边烤了烤手说道:“能大致锁定范围吗?” 常五点了点头说道:“应该不成问题,只要再给些时日。” 章义长出一口气,随后说道:“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 卑失必之再次来到定北城外,他并没有带多少随从,身旁也只有负责督造定北城的裴沉烟。 “你认为定北城城墙还需要多久就可以修缮完毕?” 裴沉烟说道:“如果这场大雪没有来的话,我认为来年一月便能彻底修缮完毕,到时大俟斤就可以住进城中。” 卑失必之笑了笑说道:“听说定北城中原本属于北庭大都护郭守义的府邸占据了城中十分之一的地方,不知有没有阿斯兰汗的毡帐大。” 裴沉烟笑着说道:“大俟斤说笑了,阿斯兰汗的毡帐可以同时容纳数百人,这府邸乃是众多房间组成,如何能比?” 卑失必之不再说话,打马靠近正在脚手架上加固外侧木板的工匠与自己的部众,问道:“这就是版筑法?” 裴沉烟点了点头说道:“对,若是大俟斤想学,尽可以派遣部中聪敏好学之人来学。” 卑失必之摇了摇头说道:“聪敏好学的草原人只能为阿斯兰汗所用,我一个小小的卑失部自然是不会有这等聪明才智之人。” 裴沉烟略带可惜的摇了摇头,然后不再说话。 卑失必之看了一会,招呼也不打便又催马离开了正在修缮的定北城。 等到卑失必之走远后,不知藏在何处的刘三郎才悄悄出现在裴沉烟身后说道:“探查清楚了,整个钦察汗国全部开始南移,这几日约有六支万人队进入了那条小道。但是为了探查我们折损了七个人。” 裴沉烟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旁正在不断加高的城墙,说道:“再探,月末遣人快马返回云州告之主公。” 刘三郎也看了看城墙说道:“我认为我们到月末,就可以推断出钦察汗国每日的辎重与兵力输送数量了,到时我们就可以撤离了。” 裴沉烟回过头看着刘三郎,说道:“决定协助卑失部修缮定北城是我的失误,我自然要想办法弥补。” 刘三郎皱了皱眉头,然后对裴沉烟说道:“城池几乎快要修好,何谈弥补?” 裴沉烟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正在根据裴沉烟的安排指导草原人与工匠修缮城墙的那几名老卒。 刘三郎恍然大悟,笑着说道:“不愧是裴小娘子。” 裴沉烟却恨恨地说道:“只恨我当时想得不够多。” 刘三郎宽慰道:“裴小娘子不必如此,若非你在塞外协助这卑失部修缮定北城,主公与裴郎君也不会立刻就断定此事!” ........ 秦州城,还是一身黑衣的雀鸟坐在北庭军驻守此地的都尉罗营家中,看着正皱着眉头的罗营说道:“罗都尉手下的士卒还是做事粗糙了些。” 罗营看了一眼雀鸟,说道:“你莫要在那里说什么风凉话,当日我足足派出了二十几人,尽是我军中精悍士卒,谁曾想他还在外面埋伏了十几骑。” 雀鸟喝了一口茶说道:“为何不直接派遣一团士卒强行围剿?” 罗营没好气地说道:“动用超过一个队便要请示刺史,你认为郑刺史会同意我派遣三百士卒去杀十几二十个‘平民百姓’?” 雀鸟说道:“我可是得知你们的郭节度当日之所以谈和,最重要的便是云州密谍将你们北庭军的老底子都翻出来了。” 罗营叹了口气说道:“那是之前了,如今主公跟云州的关系突然暧昧了许多,我听说云州谍报司的司丞已经见过我家主公了。” 雀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既然这样,那罗都尉你就不要亲自动手了,这秦州的乞活军密谍,交给我来处理吧,只要你能替我遮掩一二便可。” 罗营瞟了一眼雀鸟说道:“动静小一些,莫要让我太难做。” 雀鸟起身拱了拱手说道:“这是自然。” ........ 秦州城中那家傻子开得馕饼铺子终于又开张了。只是生意却差了许多,一来这馕饼铺子重新开张的时间刚好下着大雪,二来这馕饼似乎小了许多,没有之前扎实了,这让许多又来买实惠馕饼的人多少有了些怨言。 只是硕鼠并不在意,他依旧咧着嘴笑着,还是照常吆喝着。 过了许久,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在铺子外摆着摊子的硕鼠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便开始把摊子收了,准备进到铺子中售卖。 这时,突然一个身披裘袍,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人走到摊子前,将二十个钱掏出放到摊子上。 “店家,两张馕饼,不要胡麻。” 硕鼠嘿嘿笑了笑,忙不迭的收起铜钱,说道:“这没有胡麻的馕饼需要等上一会,不知郎君可否等得了。”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做便好,我在此地等候。” 硕鼠点了点头,然后便匆匆跑向铺子里重新往馕坑中放上两张没有胡麻的馕饼,然后又不时看向外面自己的摊子。 过了一会,硕鼠将烤好的馕饼递到那带着兜帽的男子手中,说道:“郎君您小心烫。” 那男子点了点头,然后便接过馕饼走远了。 硕鼠意味深长地看了那男子一眼,然后便继续笑着开始收拾自己的摊子。 等到硕鼠收拾完自己的摊子返回铺子中时,整条街道上,已经不见了一个行人与小贩,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