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千夫长养精蓄锐多时,远非久战的唐军可比,不过一个照面,他手中打得狼牙棒就已经将十余名唐军打落马下。 但是他终究不是百人之敌,在他分神看向后方的一刹那,数柄横刀骨朵就齐齐砸向了他的每一个甲胄不曾遮蔽的位置。 舍利吐利施烈看着已经跑出去百十步远的卑失必之以及那杆歪歪斜斜的大纛,刚要继续追上去,一旁的亲兵校尉说道:“将军,我等战马已经不行了!” 舍利吐利施烈回头看了一眼跟随自己的士卒,只得长叹一声拨马回转。 战场上,正在围攻仅剩的几百唐军骑兵的金军也发现了自己身后的大纛不知何时已经后退出去了很远。 主将与大纛后退对金军的打击是致命的,失去了指挥的金军顿时乱做一团。 “败了!枢密使抛下我们逃走了!” 人群中,不知谁的喊叫声更是加剧了金军的崩溃。 发觉自己被抛弃的金军骑兵再也没了战意,纷纷向各处四散逃去。 金军的包围散开后,依旧活着的几百唐军人人带伤,所有人都像是在血海中滚了一圈似的满身鲜血。 “万胜!” 不知是谁突然举起手中的横刀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叫着。 他的吼声很快引来了周边袍泽的共鸣,数百人在空旷的战场上高呼着“万胜”,任凭金军溃兵从周边逃过。 ......... 正面战场上,七万金军附庸军下马后围绕着张大财亲率的车阵已经连续攻击了足足两个时辰,期间阿史那图陈与浑里发率领的两万精锐也已经试探性地对唐军严整的步卒军阵展开了攻击。 但是唐军后方军阵以及前方车阵的稳固程度超过了在场的每一名金军将领的预料。 一开始,金军附庸军还认真地组织了几次像模像样的攻势,但是面对唐军密集的床弩构成的三四百步外的打击线,鲜少有人能够在越过这道生死线后还能鼓起勇气继续发起冲锋。 几名俟利发亲自上阵弹压又组织了一波攻击后,附庸军终于越过了床弩构成的第一道远程打击的范围,可从二百步到一百步这段距离内,密集的弩矢再次让金军附庸军体会到了什么叫箭如雨下。 数千张克敌弩构成的覆盖面让附庸军仅仅两次冲锋就付出了千余人的伤亡。 其中一个在先前就被唐军打得士气全无的附庸军万人队甚至出现了数百人溃逃的情况。 再之后,七名俟利发便默契的选择了出工不出力的攻击方式,只要唐军床弩发射,他们便立刻下令全军后撤。 阿史那叶舍站在搭建在床弩的射程之外的高台上看着附庸军士卒如同潮水般不断向车阵发起攻击,而后又快速退下去,心中已经极为不快。 “传令前方几个万人队的俟利发,若是他们的攻击连一刻钟都维持不了,就地军法处置!” 阿史那叶舍回身下令道,一旁的拔延翰躬身领命后便匆匆走下了高台,不多时几名塘马便分头去往了前方几名俟利发的苏勒定方向。 接到命令的几名俟利发此时再也无法装模作样,只能再次重整准备发起攻击,此时阿史那叶舍下令督造的盾车也已经打造完毕,数百辆盾车在金军阵前连成一线,在号角声中向唐军车阵发起了自战斗开始后的第一次大规模攻击。 四个千人队在盾车的掩护下彼此拉开间距缓缓向着车阵推进,一队又一队弓箭手从队列缝隙中矮身穿梭者着来到盾车后方紧贴盾车前进。 见到金军重新开始组织攻势,巢车上的了望兵立刻高声喊道:“金军盾车!距离五百步!” “床弩弩枪与克敌弩弩矢所剩几何?” 张大财突然问道,一旁的校尉立刻抱拳说道:“弩枪余一千两百根,弩矢余三万支!” “但是.......” 校尉回话后似乎还有话要说,张大财立刻示意他但说无妨。 “我军床弩连续发射,需要更换弓臂与弓弦,否则有半数床弩有崩裂的危险。” 张大财问道:“没有携带弓臂与弓弦?” “并非如此,而是弓臂与弓弦更换需要时间,恐怕这一波只有三十余架床弩能够使用。” 校尉咬了咬牙说道,随后便梗着脖子等待张大财的训斥乃至军法。 张大财听过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看了看地面说道:“空气湿润,加之早春有雾气,弓弦弓臂出现些许问题不为过,不怪你!” 张大财话音刚落,了望兵便大声喊道:“金军盾车距离我军三百步!” 张大财便下令道:“堪用床弩开始齐射,进入二百步后弩机齐射,第七到第十一团,举槊!准备御敌!” 随着铜钲声响起,大车上的半数床弩再次开始发射,稀疏了许多的弩枪加上金军刻意散开的阵型让床弩在这一轮的齐射中并没有取得多少战果,只有十几架盾车被弩枪撕碎,可被厚实的木板减小了力道的弩枪也不过穿透了盾车后方的一名附庸军弓箭手便停了下来,再没有像此前那般连续穿透数人。 床弩在发射的过程中,位于最外侧的第七到第十一五个团的唐军士卒立刻放下手中的弩机,捡起地面上的枪槊齐步走到大车旁边单膝跪地,等待接下来的号令,而他们的后方,其余三千唐军则将弩机再次抬高一些,抛射着轨迹更高的一轮箭雨。 相比于床弩,弩机造成的杀伤就要多得多。 数千支弩矢密密麻麻地落在附庸军军阵头顶,不断有人因为中箭而躺在地上哀嚎。 伤亡突然增加让本就胆战心惊的附庸军攻击队列稍稍骚动了起来,但是随着一队看上去兵甲颇为精良的附庸军士卒上前弹压,原本减缓了行进速度的金军附庸军再度恢复了原本的推进速度。 “金军距我百步!” 随着了望兵大声吼出金军附庸军与车阵之间的距离,张大财猛地将高高抬起的手猛地放下。 一旁的令旗左右挥舞后,铜钲声响起。 “架枪!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