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子时,长孙平与几名密谍在重新收拾过暗道后,继续围拢在一起,商议天亮后的具体计划。 “裴慎的那封密信恐怕与我们一样,都是半真半假。” 那名矮胖的密谍沉声说道:“可我们明日到底还要不要去尚书府。” 长孙平冷笑一声说道:“我们何必急着下决定,明日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我们静待时局,看看变化再说。” 那矮胖的密谍又问道:“可是雾霭那边?” 长孙平道:“雾霭那边不必担心,雀鸟这次不能及时抓住我们,一定会通过雾霭继续给我们传递假情报来蒙骗我们。” “设法通知我们在城中各处据点,明日做好准备,一旦乱起,就立刻在盛丰酒楼碰头。” “诺!” 矮胖的密探点点头,便钻进暗道中消失不见。 长孙平随后看着另一名密探说道:“设法联系雾霭,告诉他做好脱身的准备。” ...... 尚书府中,长孙贺依旧一人坐在正堂中,面前是刘三郎在内的四名身穿兜袍的死士。 “明日天明之前,杀掉阿史那摩耶,兵部、吏部、大理寺、中京统军司的所有阿史那摩耶的亲信也要全部清除,要混杂在雀鸟的密谍司中,不要被阿史那叶舍的人发现。” “就当我送他的一份大礼。” 寅时,中京街面上,巡逻的侍卫军士卒脚步声依旧铿锵有力,一声声回荡在外表平静的中京城内。 进入宫中的阿史那叶舍却并没有去见阿史那突何,而是去往了后宫阿史德明珠的居所。 比阿史那突何还要年长的阿史德明珠对自己生下的第二个儿子谈不上多么在意,但是既然阿史那叶舍深夜来访,她还是决定见上一见。 “母亲。” 阿史那叶舍依旧如往日般恭敬。 阿史德明珠在侍女的搀扶下坐在桌案前,细细地端详着自己这个容貌与他父亲没有半分相似的第二子,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你这么晚来宫里,是挂念我了?” 阿史那叶舍笑着说道:“是的,一直在前线厮杀,许久没有见过母亲,甚是想念,今夜便来宫中见见母亲,只是未曾换掉甲胄,请母亲勿怪。” 阿史德明珠端起银壶,给阿史那叶舍倒上一杯奶茶后说道:“这么晚来见我,恐怕不只是想念我吧。” 阿史那叶舍端起奶茶喝了一口之后说道:“母亲明鉴,我深夜进宫,是想问一下母亲,大兄每日只知饮酒作乐,夜夜笙歌,母亲是否知道?” 阿史德明珠给阿史那叶舍续茶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奶茶洒了出来,溅到了阿史那叶舍的甲胄之上。 阿史那叶舍突然抓住阿史德明珠的手,直直盯着自己的母亲说道:“母亲你知道?既然母亲知道,为何还纵容大兄继续如此,如今国事艰难,魏军几乎兵临城下,可大兄还是我行我素,你真的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了吗?” 阿史德明珠面露怒色,她挣开阿史那叶舍的手,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一旁的侍女也吓得倒退了几步。 阿史那叶舍被母亲打了一耳光,却并没有什么怒意,他突然起身平静地对阿史德明珠说道:“请母亲给我阿史德家的信物。” 阿史德明珠吃惊地看着阿史那叶舍:“你要干什么?” 阿史那叶舍伸出手对阿史德明珠说道:“希望母亲不要逼我。” 阿史德明珠惊诧过后,竟然平静了下来,她看着阿史那叶舍说道:“若是我不给你,你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就算我给你了,你就能走出这皇宫吗?” 阿史那叶舍嗤笑一声,拍了拍手,原本还瑟瑟发抖的侍女突然神情冷峻,在阿史德明珠与她贴身侍女惊恐的眼神中纷纷从袖子中抽出短刀。 她们迅速将刀架在了阿史德明珠的贴身侍女脖子上,随后又有两人径直架起了阿史德明珠。 阿史那叶舍看着十分惊慌的阿史德明珠说道:“请母亲给我阿史德家的信物。” 阿史德明珠死死盯着阿史那叶舍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阿史那叶舍冷冷地说道:“母亲还是不知道为好。” ....... 寅时最后一刻,当武城兵马司的刻漏即将划到卯时的时刻,中京城中,三个阿史德部担任主将的万人队军营突然发生大火。 当城中武侯与营中士卒扑灭大火时,他们突然发现,本应该在场安抚士卒,下达命令的一众军官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拿着阿史德部信物的眼生将领接管了军营。 同一时刻,五城兵马司,苍狗带着近百名阿史那叶舍的亲军闯进府衙中,斩杀了正在府衙中与大理寺官员商议军营大火一事的守备与数名千夫长,接管了五城兵马司的兵权。 等到从昏睡中醒来的阿史那突何得知城中生乱时,阿史那叶舍留在宫门前的拔延翰等十余人已经袭杀了毫无防备的宫廷卫军,引近万茫然无知的士卒冲进了皇宫之中。 常备三千人的宫廷卫军虽然悍勇异常,但是在突袭之下,依旧节节败退。 阿史那叶舍此时也已经来到了大军之中,他看着面前与宫廷卫军激战的士卒,对一旁的拔延翰说道:“尽快突破卫军防御,若是父亲逃走了,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拔延翰抱拳领命后,迅速带领数百全副武装的甲士手持大斧冲到了最前方。 甲士突然出现,让卫军有些惊慌,虽然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卒,可是守卫皇宫让他们不可能携带如狼牙棒、骨朵一类破甲利器,手中只有长枪弯刀的卫军在叛军甲士发起冲锋后,不到片刻,阵形便被冲垮。 看着阵形垮塌,知道无法坚持的阿史那亦力将卫军的指挥权交给副将,立刻率领数百精锐先行脱离军阵赶往了阿史那突何的寝宫。 城中,因为皇宫发生动乱,数座军营中的金军也有些茫然无措,本能想要集结的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千夫长、万夫长都没有露面,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 整个中京一片慌乱的景象,只有暗中守在尚书府的几名密谍,依旧泰然自若,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