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男子将金叶子加到四片之时,店家终于勉强同意了那男子的请求,此时已过戌时,大堂的客人已经三三两两吃完离开,旁边一名伙计收拾完桌案后已经有些闲了。 那店家唤来那名伙计说道:“这位客人要去庖厨一观,你且带着客人去。” 那伙计便朝着那男子作揖,随后便带着他走向了后院。 那男子一进到盛丰酒楼的庖厨,便快走几步,穿过最外侧几个打杂与厨子,走向最里面正在盯着一锅羊头的年轻厨子。 “你就是这家店的厨子?” 长孙平抬起头看着那个男子,突然一愣,然后便对那男子说道:“是。” 那男子笑着看向长孙平,掏出一个信封说道:“请过目。” 那男子露出一副尴尬的表情说道:“我不识字。” 那男子依旧面带笑意,将信封放在灶台旁说道:“我叫裴慎。” 那男子见自己已然被发现,便拿起信封对一旁的几个打杂帮闲道:“都出去。” 原本还忙碌的打杂等立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齐齐退了出去。 等到厨房内没了人,长孙平看着裴慎脸上那道伤疤说道:“你就是裴慎?” 裴慎点点头,又掏出一个裴彻的信物交到长孙平手中说道:“你家主公让你与我联手,诛杀长孙贺。” 长孙平迟疑了一下,接过信物查看了一番,发现不是作假,便好奇地说道:“你们裴氏在中京还有势力?” 裴慎道:“你们难道在中京只有这一处酒楼?” 长孙平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道:“但是想必你们现在所有据点都被金国密谍司给盯上了。” 裴慎道:“你们除了这处酒楼不也一样?” 长孙平撇了撇嘴说道:“就算你我两家联手,恐怕也难以诛杀长孙贺,且不说现在已经变成密谍司的青芒,还有中京众多的驻军以及金国皇帝的信任,恐怕都是我们难以逾越的天堑。” 裴慎说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他杀掉。” 长孙平看了裴慎一眼道:“包括你的性命?” 裴慎双眼眯着,却没有说话,长孙平便挥了挥手说道:“就算主公让我等与你联手,但是我还是会盯着你的。” 裴慎说道:“理应如此。” ......... 中京密谍司府衙,雀鸟终于让那只海东青屈服了下来,此刻那只海东青一双爪子正死死抓在雀鸟带了护袖的胳膊上,啄食着雀鸟喂给他的生肉条。 他托着海东青,一伸手,海东青便张开洁白的黑白相间的双翼猛地钻到天上,雀鸟盯着天上盘旋的海东青看了一会,便看向一直跟在旁边的一名探子。 “让你们盯着裴氏与魏国的探子,如何了?” “一共寻到了六处魏国密谍据点,三处裴氏密谍据点,仍有十二处存疑,还在排查,另外,今日有人在盛丰酒楼见到了一个脸上有一道骇人刀疤的年轻男子,据相貌推断,极有可能是裴氏二公子裴慎。” 雀鸟黯淡无光的双眼突然一亮,说道:“他在盛丰酒楼做了什么?” 那探子思索了片刻说道:“他在那里吃了一顿饭,而后去了一趟后院,说要见识庖厨之术,店家不愿,但是他出手极为阔绰,最后用四片金叶子让店家答应了下来。” 雀鸟指着那名探子说道:“去,派人盯紧盛丰酒楼,再暗中去人通知主公,切记不要被司内那些酒囊饭袋发现。” “诺!” 雀鸟朝着天上吹了一个口哨,那只盘旋了数圈的海东青便尖啸一声收拢双翼,如同一柄从天而降的利剑一般直奔雀鸟而来,在即将到达时猛地扇动翅膀,最后稳稳地抓在雀鸟的护袖上,停了下来。 雀鸟喂给海东青一条肉,随后抚摸着海东青光滑的羽毛,笑着自言自语道:“越发有意思了。” 次日,开门后的盛丰酒楼店家突然发现,街面上忽然多了几个歇息的脚夫。 长孙平得知后,在厨房中狠狠地捶了一下灶台说道:“裴慎来时根本没有想过隐匿行踪,他就是想要用我们这里做诱饵。” 矮胖的密谍连忙问道:“那我们撤吧。” 长孙平摇摇头说道:“不撤,从别处被金国密谍司盯上的据点派人出去,给裴慎送信,告诉他我们两方近期不要来往,然后我们看看,长孙贺和金国密谍司到底对谁感兴趣。” 那矮胖的密谍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你的身份...” 长孙平摇摇头道:“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跟裴氏二公子相比,他们会暂时放过我这个叛徒的。” 矮胖的密谍点了点头,便走向了后门,长孙平也收拾了一下,去了厨房,如往常一样,开始收拾自己那一锅浸泡了一夜的白水羊头。 尚书令府衙,长孙贺在得知消息后,将刘三郎喊来说道:“告诉雀鸟,等他们把一切都准备好,再收网,不要操之过急,尤其是裴慎,我很想见一见。” 刘三郎点头,随后便走出了正堂。 当夜,刘三郎家中,雾霭再度坐在角落等着刘三郎回家,与上一次不同的是,雾霭这一次自己也拎了一坛酒。 刘三郎也没有再走到门前,而是径直来到雾霭身旁说道:“为何今夜突然来。” 雾霭说道:“你请我喝了一坛酒,我回去后左思右想,总觉得欠了你什么,可我并不想欠你人情,所以我来还你一坛。” 刘三郎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打开房门,将雾霭迎了进去。 只不过这一次,刘三郎终于燃起了炉子,关上了门窗。 两人坐定后,同上次一样,默默地喝了一会酒。 等到一坛酒只剩半坛时,雾霭突然用手指蘸了蘸碗中的酒水,在桌案上写了几个字。 刘三郎借着油灯带来的光亮,在酒渍干掉之前仔细辨认了一番,随后抬起头看着雾霭,同样蘸了酒水写下一个“对” 雾霭看过后,嘿嘿笑了起来,他说道:“咱们喝了这么长时间的酒,你不与我说话就罢了,还把最后一碗酒喝了,实在无趣,这酒,不喝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