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次日,阿萨德很快就带着报告前来觐见易卜拉欣,前去开罗的使团已经返回,外务维齐尔此次来就是汇报他们的外交成果的。 萨法维与杜勒卡迪尔发展新关系乃至入境帮忙驱逐奥斯曼军一事让坎苏·高里警惕,他不能确定易卜拉欣西扩的目的,由于埃及当前的虚弱,马利克不止一次地想象伊朗的现主人会效仿帖木儿侵入叙利亚,只是易卜拉欣的态度不像他的外祖父那样咄咄逼人。 使者进入萨拉丁城堡的朝廷之上用底万提前准备好的措辞安抚马利克,坎苏·高里平静地听完所有易卜拉欣的“为两国和平友好”所做的辩词,没有为难使者。 随后他转移话题,就贸易问题进行谈判,只是前来开罗的使节没有相关的授权,只得将马利克的要求记下带回伊斯法罕。 易卜拉欣接过外务维齐尔奉上的文件,好奇地查看马穆鲁克要搞什么事。 “最尊贵的埃及及叙利亚苏丹,圣地监护人,哈里发保护者致伊朗的万王之王。贵我两国对贸易的重视和保护都是别国所不能及的……” 看完马穆鲁克方提出的要求,没有预料到的易卜拉欣吃了一惊,其中的主要条款就是修改贸易协定,要求将伊朗出口至黎凡特的商品纳入马穆鲁克政府的全面管控,而非单纯从中抽税。 数十年前的鼠疫、偶有发生的灾荒和持续的政治动荡都给埃及造成巨大损失,马穆鲁克的财政资源正在萎靡,长期处于紧张状态,除了向治下人民加税外,历任马利克还致力于尽可能从地中海贸易中捞取快钱以填上账目里的窟窿。 垄断能获取最多的利润,萨拉丁城堡自然选择直接靠手中的权力捞钱,强迫意大利商人从官商手中高价购买香料,禁止私下交易,且商品质量无法保证,海关官员还会收取额外税款乃至扣押货物。在这样的运营逻辑下,即便是在葡萄牙威胁印度洋贸易的危急时刻也只是选择靠加重压榨威尼斯人应对贸易收入的下降。 好在贸易路线很快就恢复稳定,让马穆鲁克的财政收入不再下降,不过马利克对收入的缓慢回升并不满意,对内,他不断肃清与他关系疏远的埃米尔以整顿国内政务,同时重新分配境内的财政资源。对外,他就打算再对国际贸易做手脚,从中捞取更多好处。 恰好伊朗的主要出口商品之一——丝绸尚未被纳入马穆鲁克政府的垄断体系内,坎苏·高里打算补上这个“漏洞”,丝绸不仅可以强卖给意大利商人,国内的富裕阶级同样有很大的需求,控制住这一商品的最大来源无疑便于开罗聚敛财富。 “打的是这个算盘?看来埃及的苏丹想钱想疯了。” 易卜拉欣斟酌一番,决定妥协。当前还不是开罪埃及的时候,萨法维需要黎凡特的商道畅通,在战时能让丝绸能安然地在伊斯肯德伦、的黎波里、贝鲁特等港口安全装运至西欧。 并且坎苏·高里出的价不低,他承诺完全依照巴扎的市场价收购生丝和绸缎,保证本地官员不会“不公正地对待”伊朗商人,只要他有伊朗宫廷颁发的贸易特许就能得到官员的友好对待。 不过易卜拉欣打算再讨价还价一番,比如要求埃及方面提高收购价,或是将垄断贸易的利润分配给伊朗等,这些并非是硬性要求,反正马穆鲁克愿意按照市场价买走丝绸就成。 “嗯,除此之外,再送点东西吧。”他的命令让一旁草拟回复的卡姆兰一顿,易卜拉欣将目光对准阿萨德,商议道:“无偿赠送一百个精壮罗斯白奴,如何?还有捐赠给麦加圣城和哈里发的财物。” “这礼物不错,陛下,但这会不会让那些切尔克斯奴隶觉得我国太软弱了?”外务维齐尔觉得这容易让开罗方面产生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进而阻碍到本国的利益。 易卜拉欣自信笃定道:“就这样办,我相信那个老东西是拎得清的,蠢人在萨拉丁城堡坐不了多久。” “如您所愿,陛下。”阿萨德将异议撤回。 “那个诏令。”易卜拉欣转头向书记官索要文件,然后交给阿萨德:“你的新任务可多了,你先看看这个,还没来得及发到外务部去。” 这份文件就是他用一晚上草拟出来的外交计划,使团乘船至威尼斯达尔马提亚海岸,然后在威尼斯向导的帮助下走陆路穿越克罗地亚前去布达觐见匈牙利王瓦迪斯瓦夫。 路途中至少需要花费数月时间,再加上对巴尔干和东欧的完全不了解需要时间适应和收集信息,外交使团在匈牙利待上个一年半载都算短的。 他经过一晚的思虑,介于去一趟要花不少时间,单拜访一国的效率太低下了,使者参观完布达还可以北上去克拉科夫,南返途中还可以无视风险绕道至罗马见见教宗,和与奥斯曼有利益冲突的执政者都混个脸熟,为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开个好头。 阿萨德对这上面的地名人名完全陌生,只知道这是个基督教国家,他便从此入手,打算从齐米官员、商人和教士中进行挑选。 “陛下,既然对象是异教国家,那不妨直接派遣他们的教友前去,这样可以规避信仰和习俗差异,也能利用同宗教带来的亲近感。”他将最先想到的立即向万王之王汇报。 “挑选谁去我就不事无巨细地过问了,你把好关就行,要拜访的目标就这么几位,具体行程让使者自行安排,更细节的东西你可以去咨询大使和贸易行会。” 最后外务部还要负责接待不久后到达的葡萄牙特使,易卜拉欣不想接见这位客人,同时建议维齐尔只需派遣一位副手和他进行几次有价值的交流即可,这位特使的身份和葡属印度的处境并不值得隆重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