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4年的3月初,浩浩荡荡的卡利卡特大军已经近抵科钦城外,整整五万大军就驻扎在泻湖对岸的陆地上,营地排开数里。在远处的水面上,小至舢板、大至商船的各类船只飘在水面上,甲板上站满手持弓箭和利刃的水兵,远远看去,海陆铺满了扎莫林的围城部队,好不壮观。 面对如此威势,正在围墙塔楼上的佩雷拉丝毫不惧,他先是将注意力放在卡利卡特的船队上,在他看来,致胜的关键还是在于水面。 葡萄牙舰队的两艘卡拉维尔帆船载着火炮,和科钦的船队一同拦在海洋和泻湖之间的通道,所以船只紧靠在一起,尽可能让自身处于堡垒火炮的射程之内。 见科钦方面将全部的船只都摆出来迎战,卡利卡特船队便以大船打头,打算直接冲乱敌船队再进行跳帮,但偏偏此时的风向并不利于他们,在葡萄牙炮手看来,这些船体庞大的三角帆船就是一个个缓缓移动的靶子。 “点火!”负责指挥火炮的德意志人判断开火时机成熟,向甲板上下的德意志、弗兰德和葡萄牙混杂炮手队伍下达命令。 舰炮的炮声一下让卡利卡特人都乱了阵脚,紧随其后的炮弹贯穿船体,木料碎屑的飞溅又杀伤不少在甲板下的印度水手。 堡垒面对大海的这一侧部署的火炮也在佩雷拉的许可下为船队进行火力支援,但因为距离太远,此次炮击的命中率明显不如卡拉维尔的舰炮。 此时冲在最前方的战舰因为船体受损或是怯战陷入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尴尬境地,直接堵塞后方船只的前进通道,卡利卡特船队直接乱作一团。 这让葡萄牙-科钦舰队能够从容地站桩输出,葡萄牙舰炮射出的炮弹和印度弓箭手射出的箭矢如雨点般落下,不断杀伤正面的敌军水手。 但能够充作浮动炮台的卡拉维尔不过两艘,在舰炮射界之外的两翼,一些较小的卡利卡特船只已经冲杀过来,科钦和卡利卡特弓箭手相互对射,因为水手防护甚少,每轮射击都能让他们丧失作战能力。 跳板和绳索勾住船舷,手持兵刃的印度水手互相奔向敌舰相互厮杀着,一时间内竟分不出上下高低。 在数量优势之下,科钦水兵被连连逼退,一些船只被俘,也有胆大者想要以自焚阻碍卡利卡特人的攻势,却因时间紧迫而未能成功。 等到战线收缩至泻湖之时,堡垒的火炮再度响起,炮手们帮助科钦船队稳住阵脚,没有让敌人冲入泻湖,让佩雷拉松了一口气。 卡利卡特的舰队指挥官见己方船只已经变成敌炮兵的固定靶子,最前排已经有舰船的船体被炮弹打烂,正在沉没。他衡量一番利弊便果断放弃已经无法撤离的最前排船只,后排船只后撤退出战斗。 印度船只混乱的撤退让葡萄牙人意识到他们首战告捷,先是在卡拉维尔的桅杆平台上的了望员最先欢呼,喜悦的氛围随即传遍全船。 从堡垒守军的视线来看,在己方战舰的桅杆上傲然飘扬的旗帜与敌军丢下残破船只和水手撤退的狼狈所形成的对比更是明显,全程观战的一位传教士决定将这一场面画成画作以宣扬葡萄牙王国的伟大功绩。 不过此时才仅是围城的最开始,葡萄牙-科钦舰队还没能打破封锁。并且扎莫林此时还不知道舰队的失败,直到等到下午退潮之时才有所行动。 由于围城营地至科钦堡垒之间被泻湖和河流阻隔,能够通行的浅滩便是攻城部队唯一的选择,并且扎莫林还特地挑选每天退潮时,这样士兵才能快速通过浅滩。 扎莫林能够想到的,佩雷拉自然有所应对。他通过观察每日的潮汐现象来记录各个浅滩大致适合通行的时间,这让他可以尝试预判扎莫林的进攻方向以提前部署部队前去防御。 正在靠近浅滩的奈尔武士们发现他们即将要通行的地段被葡萄牙人部署的障碍物所阻隔——用铁链链接起来的尖木桩。 奈尔武士上前去想要搬开障碍物,在几次尝试无果后又打算利用兵刃和斧头等工具将其砍碎。 “砰!” 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回旋炮炮弹落入人群之中,随后是火绳枪的铅弹,正在浅滩附近的舢板是不会坐视卡利卡特军行动的。 除了葡萄牙舰队原有的小艇之外,佩雷拉又尽可能从科钦港中收集能在河道内机动的小船,并铺设厚木板加强船舷防御。 岸边的卡利卡特弓箭手尝试向舢板射击,缩在挡板后的葡萄牙人没有浪费弹药和印度弓箭手对射,自射击孔飞出的铅弹依然朝着浅滩上的奈尔武士而去。 趁着混乱,埋伏在浅滩之后的科钦士兵自建筑内涌出,冲向浅滩攻击卡利卡特人。尽管科钦人同样无法跨过栅栏障碍工事,可已经一团乱的卡利卡特人却不管这么多,还未等敌军冲至他们面前便这样退下了。 “陛下。”负责指挥此次战斗的贵族跪在扎莫林跟前:“我们的战士在浅滩遭遇挫折,现在已经退下来了……” “什么挫折?”扎莫林反问一句。 军官吞吞吐吐的,终于引发他的愤怒:“刚刚的战斗我全都在这里看到了,你别想着欺瞒你的主子。今天不过是一次试探性进攻,失败了就失败了,可你却没能告诉我什么有价值的敌情,全都是我自己亲眼所见!” 当最后一个词自扎莫林口中脱出时,军官的姿势已经从下跪变成瘫坐了,因为恐慌,他的肌肉还在微微颤抖,额头大汗淋漓的。 将此次进攻的负责人训斥一番后,扎莫林开始根据他所观察到的信息重新安排接下来的进攻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