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幕僚敲响了房门,在得到许可后进入了房间,他对着易卜拉欣鞠躬行礼之后将信件递给了他的主子。 此时距离赫拉特易主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两周,原主忽辛·拜哈拉最后因为精神问题死于城堡监狱,不愿意屈服的逊尼派教士被全部驱逐,他们或死或逃。易卜拉欣还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市民们凑出来的巨额赎城费并下令免税半年以平息他们的不安。 逃脱的伊本·侯赛因也掀不起什么大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谁的宫廷寻求庇护,不过他目前已经势力尽丧,无法再对赫拉特城造成威胁。 阿富汗斯坦的各个部落——特别是曾响应了埃米尔征召的部落——在听闻赫拉特易主之后,首领们都亲自前来赫拉特向易卜拉欣表示服从,他们愿意向萨法维提供兵员以保住原有的地位。易卜拉欣也不想横生事端,他干脆地同意了这一请求,二者相安无事。 古列干尼贵族们在当地的财产也被全部抄没,充入易卜拉欣的金库之中。 同时他还遣散了所有征召来的部队,数月的征战让部队得以搜刮到数目惊人的战利品,辎重营的大车和驮兽都载满了财物,寄存的私人物品堆积如山,随军的商人做战利品生意也赚得盆满钵满。 支撑着红头们追随萨法维教团的世俗动力就是抢掠战利品,他们的钱袋已经被暂时地满足了,且作战季节即将结束,易卜拉欣暂时放下继续向中亚进军的计划,干脆让汗王们带着各部落的战士遣散回乡,待明年开春再重新集结。 但大军一走,赫拉特的防务就成了问题,目前留守在外墙之内的仅有持弓者和新近归顺的城镇民兵。于是易卜拉欣打算与赫拉特周边的其他势力交涉一番,让他们能够安分地等到万王之王带着大军上门的一天。 根据幕僚们搜集的情报来看,目前赫拉特周边的势力还有割据梅尔夫城的穆罕默德·穆辛,他是增援阿斯塔拉巴德的两位米尔扎之一,他在被高拉贝里击败后捡回一条命,在亲兵的护送下逃回了梅尔夫城。 而后他又收到了其父战败,赫拉特被攻陷的消息。军力大损的他自知已经失去了自保的能力,在易卜拉欣的使节抵达之后,他主动提出称臣纳贡,希望萨法维能够保护他。 除去北方的梅尔夫之外,东方的势力则是割据昆都士的胡斯老和控制喀布尔的兀鲁伯二世,其中胡斯老据说拥兵数万,但根据可靠消息,他目前已经与马苏德、巴布尔合兵一处,围困撒马尔罕,短时间内是抽不出力量围困赫拉特的。 去昆都士的使节扑了个空,他没能将易卜拉欣的要求和态度及时告知给胡斯老,也对胡斯老的态度一无所知。胡斯老这个军头的大体状况是他唯一的出使成果。 至于喀布尔的主人,他自继位以来似乎就没什么大动作,没啥存在感,尽管如此,易卜拉欣还是派遣了使节前去。兀鲁伯二世表示不愿掺和易卜拉欣与忽辛·拜哈拉之间的战争,也请求易卜拉欣不要兴兵侵犯他的领地。 南方的锡斯坦则已经是餐盘上的肉了,在攻陷赫拉特之后,易卜拉欣就立马写信命令在克尔曼屯驻的阿卜杜勒,让他立刻拔营,逼降锡斯坦的主人。 在用两周时间完成善后事宜之后,他就要正式踏上归程,带着自己的亲卫们押送着足以让人瞠目结舌的战利品返回大不里士。 目前这笔钱要如何处理他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具体的细节他打算留在返途慢慢思考。……………… 赫拉特的街道虽然恢复了往日的繁忙,但这空气之中依然弥漫着血腥味,阴影依然笼罩着大地。 入城的农民和商人们一抬头就能看到被挂在城头上的尸体。巴迪·匝曼等死于战阵之中的高级军官们的尸体都被萨法维军特地收敛,和伊本·侯赛因的亲兵们一起挂在城头耀武扬威。 在略显炎热的天气下,这些尸体很快就腐烂发臭,但就是无人将其取下,任由分解者们饱餐一顿。城门口的尸臭和掉落下来的不明人体组织足以让所有人反感。 城门守卫努力忘掉这些糟糕的场面,一言不发地继续注视着在城门来往的人群。 他清楚地目睹了城市的变化,所有人都低着头走路,街面旁的吵嚷也不如从前。此前路过的市民们还会和他们这些卫兵闲聊,但如今却没人有这个兴致。 在巷道之中巡逻的骑兵甚是可怕,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鞭挞任何不服从者,好多键政人都白白挨过打。 而且据说这些红帽子还都是疯子,在处决几个教士的现场甚至还出现了食人者,用小刀将被行刑者的肉切下来生啖。这个行为让所有的围观市民都惊呼可怕。最后还是几个宪兵把激动的食人者控制住,最终拖了出去。 好在他是个安分的人,即便是那些跋扈的红帽子都找不到鞭挞他的理由,易卜拉欣的军法官也禁止他们过度欺辱顺民。 城外的乡村与围城之前并无二致,萨法维军没有过多蹂躏赫拉特的乡村地带,就在城门守卫的目力所及之处,一座新的临时营地搭建了起来,阿富汗斯坦的头人们在向萨法维表示臣服之后,易卜拉欣即刻就从他们的部落中雇佣了一批战士驻扎在赫拉特城外以加强城防和保护道路。 他们被禁止入城,为了从这些阿富汗骑兵手里拿走他们的饷银,商贩们每天都带着商品和硬币进进出出,仅仅几天时间就在营地外围形成了固定的军市。 不过在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不放在城内的居民和城外操达利语的普什图人了。带着红帽子的骑兵们突然聚在了一起用驱散大道上的行人,为身后的大队伍开道。 在这些负责开道的骑手之后的则是易卜拉欣和他的亲兵,两侧的市民都不敢抬头看着他们的新主人,只有几个胆大的城门守卫偷偷看了一眼。 “看得可真年轻啊。”他在心里偷偷感慨着,他在这般年纪的时候是城镇的卫兵,他现在还是城镇的卫兵。 而后是大批的驮兽和大车,规模远远超过他所见过的任何商队,毛毡和麻绳将装载的财物裹得严严实实,基本杜绝了小偷小摸,只有能把整头驮兽牵走的马匪才能一夜暴富。 最终,这支如同长蛇般在道路上蠕动的队伍逐渐淡出了他的视线。看着这一幕景象,他的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