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又起。 黑夜掩盖不住黑暗。 好事无人知,坏事传千里。有些事,处理不好就是灾难。 汪化居然没有被抓进局子!网络上开始出现舆情,攻击金陵市政府开协调会为汪开脱。 2.28事件经过一夜发酵,已经从事件演变为灾难。 有人写了一篇帖子,名字起的很有噱头《市政府为了拔掉“钉子户”,雇佣白手套清场?》,被顶到了天涯海角论坛的头榜,浏览和跟帖的人将近千万。 评论一边倒,骂声一片。 市长罗军压力很大,他特意过来跟书记汇报。 “书记,事情搞大了!” “有句老话叫身正不怕影子斜。市政府开的那个协调会到底是主动作为,还是有人背后使劲?” “何副市长召集的会,群体性事件处置是他的职权,市政府处突也是为了避免事情扩大化。” “真没有什么人给他打招呼?” “这个目前我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回去我再了解一下,但是即使有人打招呼他也不会跟着说实话,能打的起招呼的人,级别要比我高的多。” “事情太恶劣了,我们得给省委汇报。” “汇报了不就搞的更大了?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报喜不报忧是好多地方的恶习,在金陵这个习惯要改。” 兴邦拿起电话打给曹参。 “哈哈哈,秘书长最近忙的怎么样,能不能接见一下我?” “你呀,赶紧过来吧,书记早上还有点空,你直接到这边来吃早饭。” “那感情好,我十分钟到。” 看着一夜没睡的罗军,兴邦有些不忍。“你回去吧,补个觉,十点再来。” 兴邦带着罗汉平上了308,顾参正在浏览那篇着名的帖子。 “你们金陵市这次出大名了。” “所以一大早我来给您负荆请罪来了。” “姜涛去找过你了?” 看起来顾参对情况了解的很透彻。兴邦只好实话实说。“他呀,去摸我的底,看我是不是和那帮人穿一条裤子。” “哈哈哈,这个姜涛,真性情。” “我和他是老朋友了。当年翟柏涛书记在淮海打黑,他爸爸是举报人,我们从那时起就认识了。怎么讲呢,可以算的上患难之交。我跟他实话实说,牵扯到谁,我都支持一办到底。” “抓了四个主犯,几十个同案犯,力度应该不算小了,但老百姓认为背后的真正主谋却逍遥法外,他们认为政府搞庇护。” 顾参关掉了电脑,开到小餐厅。“我们边吃边聊,还是高邮酱油捞面。” 四个人一人一碗面。 “兴邦,你还有什么情况要说的?” “我对这件事的判断是,汪化有重大嫌疑,没有他的教唆与指使,他那个集团没有人敢那么干!所以我支持姜涛查下去,不然我们怎么对老百姓交代。” “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论你是王侯将相,还是商界大佬,只要犯事都要法办,我们不讲网开一面那一套。” “还有一件事我得检讨一下。” 顾参开始盛第二碗面。“哦,啊哈哈,你检讨什么?” “这个汪化和张桂展搞这个禾雀路地块之争,我怀疑背后是张桂展在背后推波助澜,借刀杀人,这个张总不简单。” “头脑简单的人,能从草根爬到金陵巨富嘛。” “我要检讨的正是这一点。江北开发,环苏集团拿了很大一片地。其中的职工安置房等于金陵市委市政府给他做了背书。” “哈哈哈,能打你宗兴邦算盘的人恐怕他一个张桂展还做不到,他背后还有高人。” 兴邦愣住了。“嗯?这一点我没想到。” “我想亡羊补牢。” “哈哈,你咋个补法?” “我准备借余明用两天,让他把江北的安置房那一块抓起来,我们交给老百姓的安置房不能出现半点质量问题。 另外,张桂展未交纳完的土地出让金,我们要求他把地让出来。如果我被人狐假虎威借了势,短时间内催出一个首富,这个首富还为非作歹,那我的罪可就大了。” “余明呢,我可以跟你,党员同志嘛就是党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他以什么名义进去呢?” “巡查失地农民社会保障制度落实情况。” “那好。” 余明接到兴邦的电话笑了。“我成了你的救火队长了。” “你本来就是火线干部嘛,火线成长,火线提拔,干的都是硬活。” “那倒是,我硬起来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啊。” “我要的就是你的硬脾气,只要质量一点不合格,你就让他们整改。” “好嘛,我演的是黑脸包公。” 江北职工安置房分配说白了就是分福利,850元\/㎡的价格跟捡白菜一样。各大厂棚户区的居民按捺不住兴奋,把厂办挤的满满的,忙着排队登记,把大厂领导层急的滴流转。职工们高兴了,他们不知道的是市政府对工厂有要求。 金陵市要借助江北开发的福利分房,对各大厂施压,凡是参与福利分房的企业工厂,必须将历年来盖职工宿舍的预算投入到产品研发和环境技术改造中去,否则该厂不能参加福利分房。 好多国有企业的原来实施职工福利分房,但因各种原因都未分,但造房预算年年都列入财务后被挪为他用。现在要掏出这笔钱,厂领导们都叫苦不迭。 掏不出这笔钱,职工们分不到房,能剥了他们。硬凑出这笔钱,等于给他们自己扎紧了喉咙,小金库和日常那些快乐开销可就得被掏空和削减了。 江北钢厂的黄卫东在钢厂办已经登记了一个星期了,还没见钢厂有分房动静,就有些急,开始天天往钢厂跑。 黄卫东一跑,厂办主任杨利民也开始急躁。他给厂长汇报了好几次了。 “吴厂长,黄卫东天天往厂办跑,这是在逼帅啊。” 吴江很生气。“这个老黄,天天净给厂里添乱,他房子又没塌,急个鸡毛线。” “还不是仗着书记在他家吃一顿年夜饭呗。” “现在还有多少人住在后场的平房区?” “316户。” “登记了多少户?” “500户。” “怎么还多了?” “有的职工要把厂里分的老楼房退了,换这次新的。” “这他妈的不是胡闹嘛!都是谁?给我查查。” “不用查,我带着登记簿呢。” 杨利民把登记簿拿给吴江。他很会办事,后场的平房户都是单列的。那些想退老楼换新房的人另行造册了。 吴江怒气很大,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要给他吴江添麻烦。不看不要紧,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厂办领导占了好几个,中层干部更是如过江之鲫。 “妈的,真要驳了他们的面子,我这个厂长还干不下去了。” 吴江有些为难。 领导有困意,部下就要递枕头。 “厂长,我分析了一下,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余地。后场平房区大多住的都是没权没势没关系的穷职工,把他们置换到退下来的老楼里,也算改善他们的住房条件唻。” “你这个办法会不会有风险。” “我派人都筛查过了,把他们的家庭背景梳理了一个遍。有关系的咱给他分新房,没关系的分旧房。” “我怎么觉得还是有风险。” “我设计了一个抓阄程序,可以保证该分新房的分不到旧房,该分旧房的分不到新房。” “那你来操作。” “黄卫东怎么办?我觉得特殊照顾一下,给他分新房。” “好歹跟书记一起吃个饺子上过电视,老黄分新房!” “那我去办。” 跑出去半天的杨利民又跑回来。 “厂长,那给厂办装修的300万就做配套技改资金支出去了?” 吴江牙一吸。 “妈的,搞什么福利分房。你付吧!” 吴江已经收了何建军三十万的好处费,说好把装修工程让给他的。这下好了,到嘴的鸭子还他妈的飞了。 杨利民刚要走,又被吴江叫住。 “哎,不对啊,技改交给哪家公司了?我怎么不知道?” “啊哦,就是昨天晚上一起喝酒的那个上海特瑞普冶铁技改公司。” “我怎么没印象?” “他们的老总周末要请你吃饭,谈点工作之外的事。” “那钱先别付,等下个星期再说。” “好的,厂长。” 世上有些事总在计划之外。 原本这个江北职工安置房,主要是针对老大难国企和历史遗留房改问题。没提民企的事。3月7日这天,江北区给市委打了一个报告,说该区的江北化纤厂两个月前刚被苏州一家民营企业力丰集团收购了。并购协议都签署了,但是还是没打钱交接。现在力丰集团听说江北有这个房改政策,也想凑这个局,力丰集团愿意拿出4000万搞技改和废弃水、气等污染物治理。 江北区的书记陈雄亲自来给兴邦汇报。 “书记,这个江北化纤厂亏损多年,一直是我区的烫手山芋,现在好不容易找个下家,可不能让他跑了。” “哈哈,陈雄,你们是有眼不识宝啊,你们手中的烫手山芋就是人家发财的明珠。他上哪跑,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优质的产业链。黄金长江水道、北面钢厂的余热,南面五十万平方公里的上游化工资源。” “我们国企干不过民企。区里好不容易兑付出去了,我是一万个高兴。等于我们排了一个雷。” “我们考虑这个江北环境治理,不分国企、民企。因此只要企业愿意投钱技改,也是可以参加这个福利分房的,不然我们政府手里攥那么多房干什么! 不过我强调一点,同意他们参与分房并不是招商引资的条件之一,仅仅是环境治理需要。现在招商引资工作都魔怔了,把投资商当爹当妈,啥条件都敢答应。我们金陵是要打造优良营商环境,但绝不助长歪风邪气。” 陈雄很高兴,他没想到书记答应的这么顺当,本来他还想着一下午就磨在书记室了,什么时候磨的书记没脾气他才打道回府。 华建拜会了市委书记。 “宗书记,感谢您支持我们公司发展。我们决定加大在江北生产基地的投资。” “哦,呵呵,那我们是非常欢迎的,但凡事要量力而行哦。” “听口音你是吴县人?” “是,我是老吴县,年轻时搞过建筑工程,后来盘了一个纺织厂,从此走上了纺织这条路。这么多年下来我算得上是一个纺织人了。” “看起来你很能干嘛,做企业是奇才。” “也靠时运,当然也少不了政府的支持。当年我收购吴县纺织厂时,压力很大,很多官员不同意,还是林副县长力排众议,我才拿到了那个厂,赶上了纺织大发展,我当年就把厂子从负债几百万干到盈利一千万。” “是林兵兵吧?” “是,你认识他?” “老朋友了,石涛书记的秘书嘛。石涛书记来省里时,他没跟着来留在了吴县。没想过和你这个企业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哈哈。” “我一直想感谢他来着,当年我说请他吃个饭,这顿饭到现在还欠着。” “他呀,就在金陵。现在是省政协的副主席了。” “哦,好官该升。” “哈哈哈。难得你给他这么高的评价。我给他打电话,在市委小食堂吃顿饭吧,了却你的愿望吧,就是不知道林副主席有没有时间。” 兴邦给林兵兵打电话。 “老林啊,你有个老朋友在我这里,想和你聚一聚。你拎酒过来吧。” “谁呀,这么神秘?” “你来了就知道了,酒不能孬啊。” “整好我这里还有两瓶洋河大曲。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