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教育厅长周佛海视察淮海地区,参加运河乡村师范学校落成典礼,题词“爱国必须读书,读书就是爱国。”去石屋寺祭拜为大明朝殉国的麻鞭僧,周厅长钦佩其爱国节义题“入世精神”。 人活世上,没必要搞懂什么出世入世这么深奥的哲学。正所谓过去不恋,未来不迎,活在当下就是最好的安排。要活的明白你就要要记住,这世界上憋着劲教你学好让你牺牲,然后由着劲的方便他们使坏的人大有人在。 厅长大人自然活的通透。话讲的漂亮,贿一点也没少收。这次视察一路走一路收,装小黄鱼的箱子秘书都快拎不动了。在铁佛寺他还恬不知耻地激昂地教育大家学习“磨而不磷,涅而不缁”,也就是号召大家磨了以后不变薄,染了以后不变黑的的莲花精神,教好书育好人。 孙明瑾不负嘱托,引荐厅长到书院游览。周佛海登山观河,感叹苏北边陲居然有这等气象的乡塾,尤其是孙大帅先生那幅墨宝让其流连忘返,决定夜宿鹿呦山。 翟文采自然不会放过结识周厅长的绝佳机会,儿子的前程还得指望着人家开恩呐。因此晚宴用足了功夫,知道周是湘人,专门请了鲁南第一饭庄的湖南籍厨子来做了一桌湖南菜。 华灯初上,夜幕下的原冷风又起。书院里一派暖熏,主宾把酒言欢。 也许是这一桌子湘菜暖热了心,也许是那陈年的白沙液喝上了头,亦或是这满屋的书香勾起了儿时乡塾回忆,更亦或是这单纯的乡宴没有了党派倾轧尔虞我诈,周佛海这个大人物难得的喝醉了。他完全放下了架子回归到了真我状态,夹起一块辣口的鹿腊肉舒心的细细品尝,又端起酒和众人频频碰杯,话也逐渐多起来。 “先行后知,说的多好啊,孙先生就是伟大!”伴着炭炉炸闪的火星,周又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我曾参与某党的早期创立,也短时代理过总揽一职,后来人讽我弃高投低,入国民党当宣传秘书,更有低俗者说我是为情为钱所困而叛,实则是胡言乱语,吾不过是早点践行了孙先生提倡的国共合作而已,24年国大选举,谭平山、林祖涵一众人等不也是当选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或候补执行委员了?为何单我一个周佛海成了众矢之的?!我周佛海实在是相信孙先生的三民主义能救国救民,试问在座的各位谁能真正做一个无产者?!”众人不知所云,周说的落泪,言辞间似有萌退之意。 众人觉得厅长是真醉了。赶紧另起主题起哄要听周厅长作诗。难得美景佳时,周佛海趁着酒性赋诗《将进酒?岁月》: 钟声袅袅,烟云过眼。 星河灿灿,年催枫艳丽。 楚汉风霜,劲染泇边。 几多英雄登堂庙算,肖肖蚍蜉何足念? 但得知己把美酒,伏案同销万古愁! 众人拍手叫好,孙明瑾也喝的热血沸腾,这个热血汉子又端起酒碗豪爽一饮而尽,和了一首刚气十足的《将进酒?君长》: 山巍水长,春繁秋藏。 生生勃气,威我风扬。 青青子衿,何缺柱梁! 山河万里,芸芸往往。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作为主宾的翟文采也喝的高兴,教育厅长亲临龙麓书院让其门庭光大,他即兴贺了一首应景的诗《将进酒?情谊》: 原上草,泥春燕, 红杏催春来,最好三月天。 鹊北来,人在田, 洲头鱼欢暖,故乡夕阳炊烟。 春繁夏长,秋数万山红遍。 莫愁徒增岁,思君若如初见。 众星捧月,一众人等热情劝酒,周确实喝多了。孙明瑾搀着厅长大人去客房休息,推扶之间,孙明瑾将装着小黄鱼的锦盒塞进了厅长的公文包。厅长似未看见,更衣上床,沉沉睡去。 不久,一纸调令下来,翟柏涛调任邳城教育局副局长兼运河乡村师范学校校长。 有人辞官归故乡,有人星夜赶考场。翟柏涛意气风发的走马上任了。 儿子当了官,翟文采还要锦上添花。第一个迎头彩就是将龙麓书院无偿交给县政府转为公学,办理交接自然是翟柏涛主持。县长彭国彦听闻翟文采的善举很高兴,他要亲自接见这位慈善家。省里交给县里办五所新式小学任务,县里财政捉襟见肘,上哪里找钱去?翟文采此举是雪中送炭 在县礼堂上,县长亲自给翟文采披上一朵大红花。翟文采一激动又当场跟县长表态要再捐一万银元善款用于教育。彭国彦简直乐开花,自他上任以来从未这么开心过。机不可失,趁着县长高兴,翟文采一把把翟柏涛拉过来,对县长说“犬子供职于教育局,定当为县长鞍前马后做事,竭尽全力为我县教育事业贡献一份薄力。” 彭国彦懂的做顺水人情,“年轻人朝气蓬勃,县府正亟需此等人才。” 当即任命翟柏涛县政办副主任,专职新式小学建设。彭国彦深知一万银元建四所小学是足够了,这个肥差事交给谁办他都不放心,翟柏涛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再说自己正在广招班底,县里他虽贵为一一县之长,但初来乍到力单势薄,处处掣肘。前几日剿匪安民会被搅和的一地鸡毛。不改变局势他这个县长啥也干不了,位也坐不稳,因为他是被贬来的。 彭国彦乃国立中央大学政治系高材生,后赴英攻读宪政。适逢江苏省府举行县长考试,彭国彦以书生志在用世之志考取第一名,人称彭状元,理应委派优等县就职。恰时运不济,时值廖斌身居省府委员兼民政厅长,掌民政、地方官员遴选,此人开卖官之风,优等县长位售6000银元。彭国彦书生意气,岂能俯首,拒不交钱,廖斌先将其派充吴县县长,在吴县干了九个月廖斌就以其泄露拘捕进步青年和左倾分子为由撤职。 后经多方名士奔波呼吁,请愿书递到南京“彭县长政绩操守学识均优,绝无官僚习气,实行平民化,而对于民间利弊无不明了,乃至群相嫉妒。”高层震怒,廖斌被招至省府训斥。彭国彦又被一纸调令邳城县。 走马上任,欲施新政,有一番作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到了邳城县彭国彦也站不稳脚跟。 剿匪安民会议一开始县长就碰了钉子。县国民党务常委兼保安旅旅长刘银涛眯着眼吹着杯里酽茶,小口的嘬,嘬茶的声音打断了彭县长激昂的演讲。桌子底下那一双锃光瓦亮的马靴大幅度的抖动着,不耐烦地冲县长一举茶杯“彭县长,您讲累了,喝口茶歇歇吧。” 他调查过县长的底细,觉得他没背景,又不搞世事圆滑那一套,很难做官。文人开会又臭又长,小凤仙还在府上等着给他唱一出《长坂坡》呢。 刘银涛端着一口兵痞腔说话了,“彭县长精忠爱国,剿匪安民勇气可嘉,可今年的保安团款项早就用尽了。如今匪患严重,不剿是我等失职,剿吧,囊中羞涩!这人马嚼谷枪支弹药的耗费可不是个小数!彭大县长是上面下来的,申请点资金想必不难。再不然只能走老路子……哎嗨。”话到处戛然而止,他没说下去。 刘银涛说的老路子是浮征税赋,也就是在国府定的税赋外另行浮动增加税赋筹资专用。彭国彦断然否决。没钱就没法出兵剿匪,议不下去会议不欢而散。 刘银涛招呼保安旅一帮弟兄们去家里品茶听小凤仙。最近他厌倦了白梅,又找了个会唱歌的新欢。人长的漂亮,歌唱的又好,关键是练过舞蹈身段软。 刘银涛一起身,各区保安团团长们呼呼啦啦都跟着一起去了,撇下彭县长和焦梦白、王化云一帮党务派干瞪眼。 一出会议室小圆门,戴郝杰抢先一步逮住为刘银涛开车门的机会,“姐夫,您小心。” “哦,哈哈哈,怎敢劳驾内弟。” “没事吧?”戴郝杰朝县府会议室一斜眼,担心晾着新县长是不是有点过了。 “嗳,书生气娃,成不了气候的。” 刘银涛今天之所以这么猖狂,是因为气不过。这县长的宝座本该他来坐,为此他上上下下打点,花了不少黄货银元。没想到上面派来个新县长,他气不打一处来。摆县长这么一道是要给自己找脸立威。二是老上司兼老同学廖斌的密信他势要借机搞掉彭国彦。 彭国彦气的小脸红一阵白一阵,“匪气十足,匪气十足!如此纪律谈何效忠党国,剿灭匪患?” 焦梦白忙起身劝县长消消气,话里有话的讲,“县长息怒,你才刚来,刘司令我们早就习惯了,他一向如此,是咱郯邳的土皇帝。” 彭国彦手一挥,似乎想把刘银涛带来的不快一挥而去,“老焦,他说的老路子是什么意思?” “浮征!浮征啊刘县长!这绝对是阴谋。”彭国彦断然拒绝,他不可能再给老百姓加税了,苟政猛于虎,再加税就激起民变了。 刘银涛回到运河胡同七号院。这是他给小凤仙置办的宅子,金屋藏娇。小凤仙原是淮琴戏的头牌,天天跟着戏班子接戏,走到邳城县,遇到了匪帮,班主被打死了,戏班子散了。刘银涛趁机把她纳了妾。这一年,小凤仙才刚二十出头。人如其名,鲜成一朵花。 把女孩睡成女人,是刘银涛的一大嗜好。虽阅人无数,但小凤仙与众不同,让他上瘾,他天天跟吸大烟样跟小凤仙腻在一起。当然银子没少花。小凤仙花销大,城里的旗袍店、金楼她是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