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兴邦到达金陵。省委五号车已经在站台等候,汉平拉开车门,看见曹参坐在车里,很吃惊。“秘书长亲自来接车啊。” “哼,你小子净贫嘴。” 兴邦坐上了车,跟秘书长握手。“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到站?” “这是秘密。”曹参吩咐开车。 “今天开常委会,有重要议题,你可不能迟到。” “这么急?” “都是你的事,你说急不急。” “我们刚打个大满贯回来,还有好事么?” “哈哈,你中状元了。” 兴邦一行人上到书记楼四楼会议室,常委们基本到齐了。顾参看到兴邦松了一口气。“人都齐了,我们开会。今天的议题有三个……” 第一个议题是开建大学城。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江南省急于上马大学城,说是为百年计当然未尝不可,但是省委有个更为现实的考虑,就是江南省要想在2010年工业增加值(即ddp)冲击一万亿大关,必须大力发展高科技产业,通过科技对传统产业进行升级改造,赋能,才能办到。 “大学城获得教育部的批准,兴邦为了江南立了一大功。我们的大学城不仅仅是一座大学城,更是一座创新城,还是一座技术孵化城,我们要把官山大学城建成高科技产业的明珠,建设宜早不宜晚。” 田子方接了一句,“今天就动起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士言在哪里?” 朱士言被办公厅叫来听会,坐在圆形会议室的第二排东四座。他伸起手晃了晃,“省长,我在这里。” “你在淮海市就想搞卫星城,结果没搞成就跑省里来了,今天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来办,你有什么困难?” “当然是钱了。两个亿等于沙漠里的一瓶水,省长是要我把沙漠都种上树。”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田子方也笑了,“所以省委决定,由兴邦同志协助我管理一段时间财政和审计。你要钱找他,不过你可不能狮子大开口,回头他会审计你的。” 又是哄堂大笑。只有高强心里抽了一下,财政和审计可是省长手里的两张大小王,田子方居然让兴邦插手,这个学哥以后的权势怕是越来越大了。 高强心里酸酸的,论管财政,兴邦不如他。那又有什么办法,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兴邦听了省长的话也是略微吃了一惊,没人提前跟他说这件事。 顾参接着说第二件事。“三桥立项终于办下来了,这是兴邦为江南立了第二功。金陵市自古,受益于大江天险,也受制于天险。隔着一条天堑,江南江北仿佛不是一座城。两岸要融合发展非得多建过江通道不可。交通厅要把责任扛起来,快建,快竣工。” 一连两个功!书记一次会表扬了同一个人,事情不简单起来。在场的都是官场老油条,有人看出了门道,顾参这是要力推兴邦上位。 会场氛围微妙起来。 第三个议题还是反腐。顾参今天的话有些重,“清朝同治年间,也是在我们江南,两江总督马欣怡到任后,励精图治,整顿贪腐,得罪了不少人,最后被刺身亡,成了历史第一悬案。” “我为什么讲这些,腐败非一日之寒,盘根结网也不是一日两日。刺马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很可能源于争权或党杀。在我们组织内有没有拉帮结派呢? 有句诗写的好: 新竹高过旧竹枝, 全凭老根相扶持; 来年更有新生笋, 八丈龙孙绕凤池。 这首诗讲好了是老带新,用歪了就是结派织网,成为既得利益集团。 腐败,集体式贪腐危害更大。这次省委反腐是动真格的,无边无沿,牵扯到谁,不讲情面,谁也保不了你。” 散会后,兴邦自然要到书记那里去看看。“书记还有别的事要办么?” 顾参呵呵一笑。“你想连中三元啊。” “夏季正是干活的好时节,在泇水,家家户户庄户人都在田里,我闲不住哇。” “曾部长非常欣赏你,说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小老弟好好干,沉住气!用不了多久你就得进京学习去了。” “考试,咱不怕。” “好,胸有诗书气自华。你呀最近忙着田子方把省里的重点工作抓一抓,能清零的尽早清零。我这两天要去海州一趟。” “好的,书记。” 暴雨中,省委一号车疾驰在江海高速速路上,书记顾参凝眉坐在车里盯着海州最新的经济数据,非常震惊和愤怒。 海州这近一年的经济数据实在是太糟糕了,已经滑到即将失速的危险境地了。这个宁省北部第二大经济引擎的减速对省委省政府的压力都不小,如此快的经济滑落让顾参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由得自我检讨当初省委常委会的任命海州两套班子是否正确? 自从被省委省政府寄以厚望的市委书记景禾突发心肌梗死倒在去海外招商考察的路上后,海州经济转型升级的步伐便急速慢了下来,在省委常委高强强力推动下新书记由江南干部希同福担任。胡忠可也终于如愿以偿的做了市长。谁又能知道这对搭档能把海州搞成这个样子。 希同福就罢了,胡忠可可是曾经名声在外。曾经任过江南长三角经济技术研究院的院长,经济管理学博士。顾参视察研究院时接触过几次,印象很好,没想到当了市长,实操经济时却一塌糊涂,又是一个纸上谈兵的大将赵括。 其实田子方曾经提醒过他,说胡忠可天天飙英语,满嘴西方理论,根本不适合中国国情,用他要出事。 事情正如田子方担心的那样,胡中可虽然有个博士头衔但整日和理论打交道,没有基层历练经验,到海州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显得很被动。 高强机关算尽也算是尝了自己酿的苦酒,面对不可收拾的局面他多次到海州视察,胡忠可他是不敢教训,对希同福就不客气了,三番五次的耳提面命,要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把经济搞上去。但希同福是靠着他这座靠山才起来的,面对复杂的局面纵使卖了老命也无力回天,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多事的人现在把海州看作是他高强的根据地,等着要看他的好事,出丑。 屋漏偏逢连阴雨,听过上面有个老干部那里传出话“搞企业还是让他搞企业嘛,隔行如隔山是再浅显的道理了。”这是一句很耐人寻味的话了。 也就是这句话在江南省高层传播的时候,顾参在今天常委会上讲“要讲大局,求团结,不要搞拉关系搞山头。团结一致向前看,聚精会神搞经济,做大做强宁省经济,提升企业竞争力,加快企业经济转型,要提高江南省党员干部深化改革的决心和信心,优化干部配置做到人尽其材,力尽其用。” 会后第二天,顾参就冒雨去了江北视察,第一站便是处于旋涡中心的海州市。 顾参将那些令人心烦的经济数据放在一边,打开车窗透透气。 暴雨刚停,天空还飘着些许细雨丝,已经有些小摊摆在公路两边等待买主。 更多的小贩亦或是菜农正冒着小雨将地里的鲜货用农用车往城里送。露在塑料雨布外面的菜叶还滴淌着雨滴,开车的人虽披着雨衣,但满脸的雨水是避免不了的,令人恼怒的风必定会将雨滴顺着雨衣的缝隙吹进他们的衣服,虽是月天但阴冷的雨风还是让那些坐在露天驾驶台上的人个个脸色挂着冷寒。顾参看着这些勤劳的人民心里是五味杂陈,人,不容易啊。 《讨生计》 暴雨洗涟城初新, 卒贩如笋蹿临街。 谁言生活都似锦? 为货寻鲜甘雨淋。 但更令人愤怒的事情又意想不到的接踵而来。 一场更大的风暴朝海州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