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朔风阵阵。　　 地面的雪粒被寒风卷起，扑面生寒，李昊裹着貂绒大氅，还觉得有些寒冷难耐。　　 定远郡南边和大虞山西道忻州的偏关县接壤，两地以内长城为界；定远郡西边濒临黄河，与大虞陕西道、北狄河套地区隔河相望。　　 定远郡的东边，则是大虞塞外重镇朔州；定远郡和朔州北边越过外长城，就是北狄土默特部。　　 定远郡可谓是山西道的西北大门，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但是由于地处偏远，因此远没有朔州、大同和宣府这三个州郡繁华。　　 虽然地上冰雪很厚，但从定远城一路向西都是平整的官道，李昊一行又是骑兵，因此行进速度很快。　　 中午时分，李昊就来到了巡视的第一站——定远郡西边的黄河畔。　　 这一世，李昊还是第一次见到黄河，这条华夏儿女神圣的母亲河。　　 她从青藏高原一路奔涌而来，流经高山、荒漠、戈壁和草地后，几经回转在河套平原的西边，再度转而向南流入晋陕大峡谷，完成了黄河“几”字形最大的转弯。　　 此时，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三九时节，也是黄河的枯水期，河水不复往日的奔腾呼啸。　　 李昊站在四五百米的悬崖峭壁上，眼前这条冰封的河流，宛如一条银带静静地躺在峡谷之中，对岸的山丘层层叠叠，漫无边际。　　 过了一会，原先派出的探马过来汇报，黄河昨夜已经完全结冰，冰层厚度可以支撑人马行走。　　 虽然，人马可以踩着冰层渡河，但两岸都是几百米的悬崖峭壁，就连身手一般的士卒都极难翻越，战马更是无法通行。　　 在大虞和北狄雁门大战之前，两国开放边境进行互市交易。　　 而定远郡的互市地点，就在此地五里外龙山脚下的龙山镇。　　 龙山镇的黄河畔，曾经建有一个古渡码头——清水关古渡，这里还有几家古渡客栈，以方便大虞和北狄的商贾运送货物和休息。　　 就是凭借着两国的互市交易，原先还是一个偏僻小山村的龙山村，一举发展为了龙山镇。　　 几十年来，这里就是黄河东岸一个重要的渡口，商贾云集，店铺林立，是方圆数百里商品的集散地。　　 不过，在五年前的雁门大战之后，大虞就关闭了边境十二个互市地点，这座华国边境重镇瞬间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变得无比萧条。　　 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拿出挂在马匹身上的豆料包，给战马喂了一些豆料。　　 然后，李昊和董秋娘又带着白术、入画等人，来到了清水关古渡上方的山顶上。　　 从这里俯视黄河岸边，荒废的清水关古渡口清晰可见。　　 一条两米宽的黄河栈道，建在高达三百多米高的峡谷绝壁之上，总长度将近两千米，连接着龙山镇和古渡口。　　 为了防止北狄从渡口侵犯大虞，大虞在五年前就捣毁了黄河栈道，并在这里建立了龙山卫关隘，常年驻扎着一千将士。　　 虽然，黄河栈道上的铁索和木板大部分已经毁坏，但原先开凿的石梯还保存完好，利用铁钩和绳索也能攀援上来。　　 所以这支军队，就是防止北狄士卒，在这里翻越上来对大虞发起突袭。　　 李昊亲自查看了一下栈道，发现只要拉上铁索铺上木板，依旧可以通行人马。　　 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要把这里修复完善，开放互市，以满足两国的贸易需求，造福两岸的百姓。　　 这时，负责镇守龙山卫的参将徐云，闻讯带着一队护卫匆忙赶来。　　 “末将龙山卫参将徐云，拜见秦王殿下！”　　 李昊打量了身躯高大的徐云一眼，微微点头，问道：“徐将军，你们卫所多长时间巡逻一次？对岸的北狄士卒，最近可有什么异动么？”　　 这本属军中机密，纵是朝中大臣也是不宜随便询问的，　　 不过，李昊除了负责带兵镇守边关，还负有巡视和督查北府军的权力，故此出言询问并不逾矩。　　 徐云知道李昊的身份，自然不敢出言虚诳，忙说道：“回禀秦王殿下，孟大统领要求我们龙山卫，每半个时辰巡视一遍栈道和附近山崖。”　　 “不过，末将昨夜发现黄河完全结冰后，就私自改成了半个时辰巡视两遍。最近一段时间，在末将管理的范围内，并没有发现北狄有什么异动。”　　 “嗯，你的警惕性很高，做得不错！”　　 李昊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从今天起，改成每一刻钟巡视一遍，不得有误！”　　 “这…”　　 徐云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刻答应。　　 虽然，李昊是身份尊贵的大虞皇子，还是五珠亲王，但在军中他也只是正三品的龙威将军。　　 而且，他也不是自己的直接上级，没有资格向自己下令。　　 “嗯？大胆！”　　 李昊脸色一沉，冷喝道：“昨日，孟大统领就把整个定远郡的防务交给本王了，你敢不听本王的命令？”　　 “如今黄河已完全结冰，极度缺粮的北狄人，极有可能会从这里偷渡到大虞发动偷袭，如果出了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是，末将遵命！”　　 徐云吓得心头一跳，急忙弯腰答应下来。　　 通过调查李昊知道，古渡口处的黄河栈道，是定远郡两百多里的黄河岸边，唯一一处易于攀援上来的隘口。　　 如果半个时辰才巡视一次，北狄士卒就能利用两次巡视之间的时间，分批次地潜入大虞。　　 不要小看一条道路在战争中的作用，如果北狄借助此处绕过前方大虞军队，从大虞军队后方取得给养，那就能壮大他们的力量。　　 少一条给养线，就能极大地打击北狄的士气，让骁勇善战的北狄将士们失去继续作战的勇气。　　 在徐云的盛情邀请下，李昊视察了一番龙山卫大营。　　 指挥大厅里，墙上挂着一幅地图，中间的桌案上有一个巨大的沙盘。　　 李昊走上前，对着那个设置有北狄的山川河流、草原大漠，以及城镇军营的大沙盘欣赏起来。　　 看来，这个徐云还是个人才啊！　　 今天，自己要想办法把他拉拢到自己身边来。　　 自己唯有掌控了龙山卫和清水关渡口，将来才能更方便和北狄打交道！　　 “徐将军，你这个沙盘做得很好，北狄的山川地理一目了然，又很详尽。”　　 李昊欣赏了片刻，由衷地赞赏道：“咱们大虞的将士，说起大虞的城镇关隘，几乎人人如数家珍。”　　 “但是对于北狄这个宿敌，我们却知之甚少，最多了解到他们划分成漠南、漠北，以及左中右三部八盟。”　　 “而你这副沙盘，却连山川、河流、城镇、军营都标示了出来，今后若与北狄在草原大漠交锋，仅这个沙盘就赶得上十万大军！”　　 听到这话，徐云顿时一脸的激动。　　 他没想到，李昊竟然如此重视自己制作的沙盘地图，对自己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一时间，他大起知己之感。　　 “不过，你的这个沙盘也有不足之处，那就是有些城镇和军营的信息都过时了，尤其是最近几年的没有及时更新。”　　 李昊笑着指出了其中的不足之处。　　 “秦王殿下说得很对，自从大虞和北狄雁门大战后，两国的边境就关闭了。”　　 “我们派往北狄的细作，绝大多数都被杀身亡，因此这几年越来越难搜集到北狄的信息。”　　 解释完，徐云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昊，一脸狐疑道，“据末将所知，殿下来到塞北不过一个多月，又如何看出沙盘地图的不足呢？”　　 “俗话说，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李昊肯定不会对外透露天机阁的事情，微微一笑道，“所以，本王在来塞北之前，就通过各种渠道搞到了最新的北狄地图，并且把各种信息烂熟于心了！”　　 “原来如此，殿下真是有心人啊！”　　 徐云点了点头，又一脸期待地说道“不知道，殿下能否把最新的地图让末将复制一份？末将也好仔细研究一番。”　　 “这个没有问题，本王直接送给徐将军一份就是了！”　　 李昊吩咐入画拿来一张地图，很大气地递给了徐云。　　 “末将多谢秦王殿下！”　　 徐云接过去便迫不及待地研究起来，越看越是激动不已。　　 这幅地图比自己制作的更加详尽，而且新增了不少最近几年建造的城镇、关隘和军营。　　 有了这幅地图，将来大虞对北狄用兵就更加的方便了。　　 不过，令徐云无比郁闷的是，他多次向孟世宸提出修复黄河栈道，横渡黄河主动向北狄腹地发起进攻。　　 结果，每次都被孟世宸否决了，并且还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他空有一身本领和满腔激情，得不到孟世宸的欣赏和重用，徒唤奈何！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李昊说道：“一直以来本王都认为，大虞不能总是被动地防守北狄入侵。”　　 “无论多么坚固的关隘，多么雄险的长城，总有被攻破的一天。其实，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听到李昊的话，徐云眼睛一亮，内心顿时一阵激动。　　 要不是碍于李昊皇子的身份，他简直都想使劲拥抱李昊一下，大喊一声知己了！　　 看到徐云的表情，李昊心里一阵欣喜，知道自己距离收服这位将才，又接近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