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哄抬物价
玩的差不多了,李青开始重整织造局。 第一件事就是去户部衙门,申请拨款。 “钦差要多少?”户部尚书问,“用来做什么?” “这你不用管,给钱就成。”李青取出朱祁镇的手书,“这是皇上特允的,先来十万两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户部尚书直摇头,“这里不是京师,户部没那么多钱。” “呵呵,”李青嗤笑,“那成,我这就上奏皇上。” “等一下。”见李青一言不合就告状,这位老尚书一下就软了,讪讪道:“这么大的数目,户部一时也拿不出来,这样,先拨五万,后续本官再想办法。” 跟我玩折中把戏……李青直接道:“张尚书不必为难,我这就上奏皇上。” “……好,给你。”户部尚书满脸黑线,“随本官来。” … 十万两银子李青也带不走,还是在户部存放。 不过,银子已经从户部划归到了织造局账下,不用担心再扯皮,李青可以随用随取。 钱的问题解决后,李青开始大刀阔斧地开展工作。 当初,织造局就是李青一手开办的,他对此驾轻就熟,整修织机,招募工人,采买生丝……有条不紊地进行。 这么大的动作,瞒不了人,仅半个月光景,金陵上到官员,下到富绅已经人尽皆知。 当李青和桑农、养蚕人谈合作的时候,这些个上层人士再也坐不住了。 朝廷这是想做什么,他们哪会看不出来。 显然,绝不是单纯的和日本贸易往来,看这架势,明显是为了重下西洋。 自从朝廷放弃海洋贸易后,这些个大家大户大把大把地搂钱,这么大缺口全便宜了他们。 朝中有人,他们有钱,下西洋的航线图,以及朝廷宝船的船匠工人,都被他们挖来做背书,现在的富绅,已经有能力远渡西洋做贸易。 尤其是这两年,他们的资产突飞猛进,一年所得赶上之前十数年的积累,尝到了这么大的甜头,他们自然不会拱手让出去。 但李青是钦差,他们又不能如何。 这些个富绅虽然贪婪,但脑子都还清醒,钦差可不是想动就能动,牵扯太大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 很快,李青就遇到了阻力。 之前还答应合作的桑农、养蚕人,清一色的变了卦,原因很简单,富绅出价更高。 短短十余日光景,生丝价格硬生生抬高七成。 跟坐火箭似的蹭蹭往上涨,涨的桑农、养蚕人心花怒放。 百姓没那么高的觉悟,自然是谁出价高跟谁干。 对此,李青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若不是当初朝廷实施摊丁入亩,这些百姓的田至少会有一半被富绅兼并,可李青又不好道德绑架百姓。 人人都有追求利益,追求高品质生活的权力。 幸赖,李青已经收购了一些生丝,能让织造局用上一阵子。 好歹算是能开工了。 不过这些生丝只能顶个把月,完事儿后就会面临原料枯竭,不得不停工的局面。 “钦差大人,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司礼监随堂太监小六子说,“一群百姓而已,给他们脸了,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锦衣卫百户插话道:“公公,万一闹出乱子咋弄?” “哎呀,笨,”小六子道,“你们锦衣卫干嘛吃的,别看这群刁民咋呼的厉害,你一用手段,他们立即就蔫了。” 锦衣百户不再言语,看向李青。 “此策万不可行。”李青断然道,“钦差代表的是皇上,我们如此做,损害的是皇上的名声,岂可陷皇上不义?” 听李青这么说,小六子尽管不甘,却也悻悻闭了嘴,事关皇上脸面,他可不敢冒险。 太监的权力来自皇帝,维护皇帝是他们的第一优先。 不然,下场便是被一脚踢开。 莫说他一个随堂太监,便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皇帝想弄他也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怎么办呀?”小六子苦着脸道,“钦差大人你可得想想办法,皇上如此重用,咱们可不能让皇上失望啊!” 你一个太监,事业心还挺重……李青揉了揉眉头,“先让作坊开业吧,我再想想办法,去吧。” “哎,好。”小六子怏怏点头,走了几步,又转过身道,“钦差大人,不能对百姓动手,总可以对富绅动手吧?” 李青笑问:“公公有何高见?” “这些个富绅,没一个好东西。”小六子阴恻恻道,“找个由头弄他们,找不到就制造个由头。” “不可。”李青摇头。 “大人,你是钦差,你怕什么呀?”小六子不甘心道,“有皇上给你撑腰呢,他们不过一商人,还敢与官斗不成?” 李青懒得跟他掰扯,看似是官商争斗,实际上是官官相斗,地方富绅和地方官俨然穿一条裤子,南直隶又不是寻常地方,一个不慎,又要闹起来。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李青不想再起波澜。 打破规则,固然能取一时之利,但终究不是上策,会带来强烈的反噬。 在约定俗成的规则内打赢,才称得上真正的胜利。 “打价格战……”李青绞尽脑汁地想着破局之法,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招了招手:“公公附耳过来。” 小六子疑惑着上前,听完李青的耳语,他惊诧道:“大人,这能行吗?” “照做就是,成功了,有你一部分功劳,失败了,我揽下所有过错。”李青严肃道,“不过,这事要严加保密,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咱家明白。”小六子点点头,“可是…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不用你担责,你怕什么,按我说的做便是。” … 次日,李青命人四处散播消息,将生丝价格直接翻了两番。 富绅一直紧着盯织造局东向,李青这边消息一放出去,那边各富绅立即跟进,并在李青的基础上,又加了三成。 接着,李青再次涨价,将价格翻到三倍。 一天涨三倍,如此迅猛的涨幅,却带来了一个罕见的现象。 生丝没人卖了。 原因很简单,都盼望着还能再涨涨。 事实也正如他们期盼的那般,次日,生丝的价格已经涨到了原价格的四倍。 这一来,百姓更不愿意卖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以这个价格收购生丝,即便织出的丝绸销往海外,也没什么利润了。 可李青不管不顾,依旧涨价,翻了五倍。 原料价格翻五倍,撑死保本儿,弄不好还得往里面赔点儿,但富绅依旧跟进,没别的,他们就是赔点进去,也不能让织造局开起来。 就这样,双方你追我赶,打起了价格战。 … 十余日过去,噱头足够了,小六子也安排妥了。 于是乎,大量的生丝运往织造局。 富绅不甘心,继续跟进,他们一跟进,李青就又涨价。 到头来,养蚕大户的生丝络绎不绝地送往铸造局。 见此情况,富绅犯了难。 现在已经不是不赚钱的事儿了,而是收的越多赔的越多,因为生丝已经涨到了原有价格的七倍。 可若是不加码,织造局就开起来了。 事实上,织造局已经开起来了,且富绅们虽然跟进价格,却一两蚕丝都没收。 无他,这是个赔本的买卖。 富绅也只是打嘴炮儿而已,个个嘴上叫的凶,却都想别人赔钱。 眼见织造局的生丝越收越多,事态逐渐脱离掌控,这些个富绅聚在一起,开始商议反制办法。 ~ 金陵首富,沈家。 家主沈鑫,以及数十名富绅、官绅家族的掌舵人汇集于此,个个神色凝重。 “诸位,必须得拿出个办法来了。”沈鑫团团一揖,“要是再这么下去,不用一个月,金陵一带的生丝,将进归织造局所有,届时,我们自己的作坊,都将面临停工的窘境。” 一富绅咬牙切齿道:“他娘的,这个钦差是不要命了吗?这完全就是往外撒钱啊!” “谁说不是呢。”另一富绅恨声道,“娘的,他如此败家,就不怕皇帝砍了他的头吗?” “这厮是在玩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