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清沉默了。　　 其实，早在张新杰分析到一半的时候，韩文清就已经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了。　　 他是固执，又不是傻子。　　 作为霸图的队长，而且是管辖权极宽的队长，他没少参加霸图管理层的商讨。　　 他太清楚“账号”这东西，让管理层有多头痛了。　　 就目前的市场报价来看，同一水平的账号，价值基本上是选手的两倍左右。　　 比如叶修的身价大概是一千万多一点，而一叶之秋的价值基本就在两千万以上。　　 这就意味着，如果管理层想要交易时下的一位选手，除非手上有闲置的账号，不然就得乖乖付出三倍的价格。　　 这就让各大俱乐部的运营成本变得恐怖了起来。　　 为什么张佳乐买下百花缭乱能让百花管理层这么高兴？　　 因为百花真的很需要那一千四百万。　　 韩文清很清楚，如果说有一档联赛能够将那该死的运营成本降下来，对于管理层会有多大的吸引力。　　 许久，韩文清缓缓开口，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一点不确定：　　 “那么，如果荣耀联赛改变规则，改为装备统一由官方提供，会好一点吗？”　　 张新杰斩钉截铁：“那样荣耀就完蛋了。”　　 “有那么严重吗？”韩文清不断皱眉。　　 “现在的荣耀玩家，游玩荣耀的主要动力，基本就是打boss，下副本，从而攒材料，换装备。”　　 “而材料和装备之所以能够一直保值，是因为联赛一直有需求缺口。”　　 “联赛有需求，大公会就要满世界攒材料，材料就稀缺，物价就有保证。”　　 “那么，一旦这个口子堵上了——”　　 “就没有人会这么热衷于刷材料和装备了。”韩文清叹着气，接过了话头。　　 张新杰同样极其无奈：　　 “荣耀的更新速度太慢了，十年的更新量不一定能比得上腾海两年的。”　　 “玩家绝大多数时候处于长草期。”　　 “如果没有刷装备和材料的动力，就不会有多少人还愿意玩这款游戏了。”　　 荣耀这游戏是个死结。　　 死结的原因就是制作组的摆烂。　　 要知道，现在是第八赛季，距离上一次开放等级上限，已经快三年了。　　 三年里，荣耀没有新技能，没有新职业，没有新等级，唯一的新意就是逢年过节一点枯燥无味的活动。　　 这样的游戏，想要长线稳定运营？　　 做梦吧。　　 荣耀这游戏现在处于一种极其扯淡的商业平衡之中。　　 因为更新慢，没法像原神一样靠着量大管饱留住玩家。　　 为了留住玩家，必须要让装备材料保值且稀缺。　　 为了保值，必须要让俱乐部往装备系统里烧钱。　　 为了让俱乐部烧钱，必须要让投资商投资。　　 为了让投资商砸钱，那必须要一直出现有流量的优质选手。　　 想要一直拥有优质的选手，那就必须得留住玩家。　　 闭环了。　　 这闭环是如此的脆弱，以至于轻轻一碰，就能让它碎一地。　　 然而，现在的裴云腾，已经举着大锤，随时准备拿出吃奶的力气，给来上这么一下了。　　 而他们，这些依附这套闭环而繁荣的小虾米们，在如此神仙的斗法之中，但凡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必须要有退路了。　　 “文清，或许这话听起来很懦弱，很悲观，但我必须要提醒你，”张新杰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说了下去。　　 “我们必须要有所准备了。”　　 有那么一瞬间，韩文清低下头，想要掩饰自己眼里的某种脆弱。　　 但很快他又猛地抬起头来，眼里只剩下了那抹化不去的强硬。　　 他现在不是韩文清，而是韩队了。　　 “你安排吧，重点是青训营的孩子们，以及收入相对较低的选手。”他转身往外走。　　 “那你呢？”张新杰问。　　 “我是旧时代的残党，新世界没有载我的船。”韩文清没有回头。　　 张新杰看着他的背影，眼镜上反上了电脑屏幕的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　　 同样的情况不止出现在霸图。　　 糖豆人里面蕴含的东西太过直白，这玩意儿不上线则已，一旦上线，稍稍有头脑的人都能够看出腾海的野望。　　 蓝雨。　　 “所以说，咱们以后说不定都得去抱文波的大腿？”黄少天瞪着眼睛看着喻文州。　　 “说不定哦。”喻文州轻笑，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因为喻文波那句无心之言，提前判断对了裴老板的意图。　　 哪怕他自己依旧要站好蓝雨队长这班岗，但他至少能够让他的弟弟，去到合适的位置。　　 不管某些人愿不愿意，这新时代的船，他都上定了。　　 雷霆。　　 肖时钦的目光凝重，但一时间又想不出破局之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雷霆整体是一支很年轻的队伍。　　 哪怕转型，也未必来不及。　　 “算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雷霆才哪跟哪啊。”　　 微草。　　 乔一帆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的队长。　　 他因为身份原因没能参加这一次的直播，但又心痒难耐，于是偷偷在训练室偷看。　　 结果被王杰希抓了個正着。　　 原以为高低得挨一顿骂。　　 结果王杰希的注意力几乎全被叶修的直播内容吸引了。　　 连那双大小眼都罕见地睁得一样大了。　　 许久，王杰希才转头看向乔一帆，眼里是乔一帆从未见过的重视。　　 那样的重视，以前，是高英杰的专属。　　 ……　　 腾海总部。　　 “怎么样，动静大吗？”裴云腾看着前来汇报的张远放。　　 “还好，毕竟糖豆人的外表实在太有迷惑性了。”张远放笑道。　　 “选手能够看出来的可能会多一些，但管理层，估计有且仅有一个嘉世。”　　 “嘉世？陶轩那老小子给你表忠诚了？”裴云腾笑笑。　　 “他说，唯裴总马首是瞻。”　　 ……　　 兴欣网吧。　　 “行，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感谢各位的支持，明天有点事，请个假哈！”　　 “再见！”　　 叶修伸了个懒腰请了个假，然后关闭了直播。　　 但就在关闭直播的一瞬间，他之前玩糖豆人时的兴奋和愉悦，在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拿出手机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拨通了电话。　　 “沐橙，”　　 “明天有空的话，陪我去看看沐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