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没抓出背后的人，秦斯泽将白奕留下了。　　 一连几日，监控录像都没有发现。　　 终于在两周之后才看到那个嫌疑人。　　 “怎么会是她？”苏瑾悠轻叹。　　 此刻，她就在白奕办公室，白奕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视频，正好在那人转头看走廊楼梯口的时候按下了暂停。　　 “郑思意，果然是她。”　　 余乐怡和苏瑾悠几乎同时说出了声。　　 白奕耸耸肩，“是她也不奇怪，廖深明调她进来的，很明显是他那边的人。”　　 苏瑾悠抱着臂，眼睛还是看着屏幕，“我想过会是她，但是她做事很谨慎啊，你们这几天也看过她交上来的稿，连错别字都没。”　　 余乐怡听见这话脸色一变，“那是我初审修改过再给你的，你要不看看她的原稿？我天天都把她的稿改得面目全非才敢给你，我改娱乐版新闻的时间比其他版面加起来都要多。”　　 苏瑾悠嘴角一抽看向她，“真想赞你一句尽职尽责。”　　 白奕头也不抬就说：“是过度尽责了。”　　 他椅子一转，抱臂抬头看着余乐怡，“你帮上司把关没错，但你得将谁能做事谁不会做事告诉她啊，你自己累死累活给郑思意改，结果嫂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做事认真。”　　 真是天大的误会。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测，苏瑾悠眨眨眼，思维快速转动，那个猜测越来越清晰。　　 她扭头就回去自己办公室，将郑思意来新闻部之后写的所有新闻稿点开，又拿过一旁的备用选题表，做对比。　　 跟过来的余乐怡看着苏瑾悠划了几下平板打开个文档就看，也不敢出声打扰，过了一会，见她神色越来越严肃，才问：“怎么了瑾悠？”　　 苏瑾悠也不答，将平板和表格推过去让她看。　　 “你看郑思意做的新闻，题目都是以前挤压下来的选题，有些还是因为当时要上的新闻太多，这些主题和角度没什么新意的就被直接否决掉了，现在大家都忘了，她就又拿出来，改一下标题就出，换汤不换药。”　　 苏瑾悠用笔将郑思意的新闻标题圈出来，又点了点娱乐版同一天的其他新闻标题。　　 “发现没？每天真正的实时新闻就交给其他记者做，她的稿全都是没有时效性的综合总稿，到现在为止，她出稿量很低，又没有亮点，没人去特别留意。”　　 新闻部每天要上的新闻太多，新闻新闻，最重要的是新。　　 公司对新闻部每日的出稿数有要求，有价值的新闻就那么多，总需要一些不计较时效性的稿，用来凑数。　　 比如特约评论、经典影评或者针对当下一些热门话题的探讨性新闻稿。　　 虽然是被网友和观众评价为「没有新闻可以不发」的存在，但用来凑任务就最好不过，没有争议，没有负面影响，过段时间就被人忘记。　　 余乐怡仔细对比之后，眼神一沉，“确实，全都是其他人的报题。”　　 她心生不解，“既然要偷，她为什么不偷新题材？”　　 “你以为她不想吗？”苏瑾悠双臂抱在胸前，“你挖到好的题材会那么容易透露给别人吗？肯定第一时间核实就将题报上来，先认下来是你的报题，再去采访。”　　 余乐怡点点头，“肯定啊。”　　 苏瑾悠“啪”一声合上平板，“楼下办公室永远都有人，又有监控，她没办法找别人电脑和资料，只能偷摸上来我这里，偷这些过期的选题来做。”　　 余乐怡摇摇头，“其实我们每天都有派报题给各组，郑思意稍微用心点都有采访可以做。”　　 苏瑾悠冷哼一声：“半路出家直接就当了组长，没有资源没有线人，她挖不了料，没有那么大的头偏要戴那么大顶帽，说的就是她。”　　 “居然连偷题都做得出来……”她沉沉呼了口气。　　 即便是各组用来凑数的稿件，只要不影响正常稿件推送，苏瑾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选题不过分，不影响星闻台的质量就行。　　 但偷选题，她无法原谅。　　 余乐怡看到苏瑾悠明显染上不满的脸色，咬了咬下唇，愧疚道：“对不起瑾悠，这些备用选题是我汇总的，每天的稿也是我初审过再给你的，是我一时大意，没有发现她的稿有问题。”　　 苏瑾悠看了她一眼，没打算责怪。　　 余乐怡本身就不是这件事的重点。　　 苏瑾悠慢条斯理将平板拉过来，“乐怡，既然选了你做我贴身助理，我就希望你和我之间能够像白奕和斯泽之间那样，我们现在就算不默契，你也不需要对我用这种应酬话术。”　　 余乐怡双手一下抓住衬衫裙两边，很快就又松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经过秦斯泽的提点，还有白奕这几天的教导，她已经无法将苏瑾悠当普通同事看待，反而将她当作和秦斯泽一样的级别对待，不由自主就敬畏很多，说句话都要瞻前顾后。　　 白奕是从小跟在秦斯泽身后玩着长大的，可她和苏瑾悠不是，只能不断摸索要怎么和苏瑾悠这位顶头上司相处。　　 余乐怡心里有点纠结，一个原本和自己平级的同事升上去做了自己的领导，她确实很难一下子适应过来。　　 之前是随意过多，现在又拘谨过度。　　 苏瑾悠睨了她几眼，知道她不是一时半会就调整得了，叹了口气，“行了，先别想其他，解决了眼前的事情最要紧。”　　 余乐怡稳了稳心神，思考了几秒提了个对策。　　 “我们现在有监控录像在手，完全可以出个警告信或者将她调出新闻部。”　　 苏瑾悠撑着办公桌起身，转身走到落地窗去前。　　 她现在渐渐明白为什么秦斯泽那么喜欢办公室那面对着繁华街景和栋栋高楼的落地窗，看着窗外想事情，比看着一堆文字要通透得多。　　 余乐怡仍然站在原地，不上前也不离开，就这么等着。　　 “别管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等得思绪都快要飘走时，苏瑾悠一句话将她拉了回来。　　 “嗯？不处罚？”余乐怡似是不相信，想再确认一次。　　 “不是不处罚。”苏瑾悠缓缓转过身，“就凭这个理由，最后出来的处罚结果恐怕低过我们预期，就算弄走了一个她，廖深明还有徐副总过段时间也会弄第二个人进来，还不如让她留在这里。”　　 “既然知道她是个又粗心又愚蠢的对手，让她继续在这里作死，不好吗？”苏瑾悠挑挑眉，唇边的笑容露出一丝机灵。　　 余乐怡点点头，又试探地问道：“那我让人来换个锁，总不能让她继续偷摸进来吧？”　　 “暂时不用，她也不能再进来多少回了。”苏瑾悠笑了笑说，又坐回办公椅，在电脑上点开几个论坛和爆料群。　　 她的视线固定在屏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滑动鼠标，办公室安静下来，只有不时发出的几下鼠标和键盘按键声。　　 余乐怡见她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　　 过了半晌，苏瑾悠才抬眸看她，“你先出去吧，一切不变，你平时也不要太过关注郑思意，我自有办法，你等我安排。”　　 余乐怡松了口气，“好。”　　 跨出门，她转身准备关上门时，看见在认真工作的苏瑾悠。　　 余乐怡忽然就悟了。　　 她现在之所以对苏瑾悠产生敬畏和信服，除了有秦斯泽的原因，更多还是因为苏瑾悠自身的变化吧。　　 他们去年这一批同期进来的应届生，大半年过去了，能力上的区别，孰高孰低，已经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