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被众人拉到屋子中间，就着白炽灯昏黄的光线，贵子从王三手里接过小姑娘，仔仔细细，带着笑意看了一遍又一遍，还伸手接过手下递来的湿巾，为她擦去脸上的脏污。　　 “哎呀，可真是个好孩子，长得真漂亮。”　　 贵子轻轻摸着小姑娘的脸，语气十分温柔。　　 周围的人大概都懂了他的意思，都意味不明地笑着。　　 小姑娘不知道这些大人眼里的情绪，她看不懂，她只知道，刚才这个叔叔给自己擦脸的湿巾，味道真好闻，是很清醒的黄瓜味。　　 以前只有妈妈会给她用湿巾或者毛巾擦脸，后来妈妈被爸爸打了，抱着自己哭了一晚上，然后在凌晨，所有人都还没醒的时候，丢下自己和爸爸，离开了那个家。　　 之后王三总是在小姑娘身边念叨。　　 “你妈是个荡妇，嫌老子没钱，所以跟别人跑了，你以后可别学你那个贱人妈，要好好孝顺老子！”　　 小姑娘不知道贱人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荡妇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自己的妈妈是很温柔的，根本不是爸爸说的那样。　　 第一次，她尝试和王三争辩，换来了一顿毒打，她的手臂，小腿，背上都是被王三的皮带抽出来的血痕。　　 后来她再也不敢在王三面前提起自己的母亲，因为她只要一提起母亲，就会招来自己父亲的一顿毒打。　　 而此时，她站在贵子面前，又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柔。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王梅梅。”　　 贵子轻笑一声，站起身拍拍她的头，交给自己手下的兄弟。　　 “把小妹妹带下去，给她弄点儿吃的，再换身干净衣服，别亏待了孩子。”　　 手下点点头说是，就把王梅梅往里屋带。　　 王梅梅转头想问王三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可是当她转头的时候，王三早就已经背对着她，对着贵子一副谄媚地笑了。　　 贵子回到赌桌前坐下，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水，又把喝进嘴里的茶叶吐回去，清了清嗓子。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骰子，重新一扔，两个四，一个五。　　 王三就站在旁边，贵子坐着，他连腰都不敢站直了。　　 贵子忽然轻笑了一声，叫道。　　 “三儿啊。”　　 “诶，我在我在，贵哥您说。”　　 王三立马跪在他椅子边上，满脸堆笑。　　 贵子指了指里屋已经关上的门。　　 “你这姑娘长得，跟你可一点都不像，倒是很像你媳妇儿。一看就是遗传了你媳妇儿的优良基因。”　　 “是是是，贵哥说得对，我这样子不好看，我那婆娘还有几分姿色，只是可惜长腿跑了。”　　 贵子听了一个没憋住，刚喝进去嘴里的茶水就喷在王三脸上。　　 王三紧闭着眼睛，被喷了一脸混合着口水的茶水也不敢生气，只是在原地好好跪着。　　 贵子看了眼众人，又看向王三。　　 “就你这鬼样子，你婆娘就算是没长腿，只有两只手，爬也要趴着离开你啊！哈哈哈哈……大家说是不是！”　　 “就是就是！”　　 “贵哥说得对，就他这样的，要不是年轻的时候有两个小钱儿，哪里会娶得到这么好看的媳妇儿啊！”　　 众人都附和道，王三低下了头。　　 贵子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你说你前前后后，也欠了我这赌坊小二十万了，刚才你还想再借五十万，我有什么理由借给你呢？”　　 王三猛地抬头。　　 “贵哥，只要您开口，我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是吗？”　　 贵子轻声问，王三的头点的快赶上上发条的了。　　 看着他这狼狈又卑微的模样，贵子站起身，故作为难地思考了半分钟，才缓缓开口道。　　 “要不我给你想个法子吧，你把你着乖乖的闺女给我，之前欠我的二十万，咱们就一笔勾销。我还另借你五十万，利息嘛，一周只收一个点，你看怎么样？”　　 王三像是看到了金子一般，眼睛都亮了起来，但他眼珠子一转，又一脸为难的样子。　　 “贵哥，您看这……我就这一个丫头，以后还指着她给我养老呢，毕竟我也养了八年了……”　　 说着，他一脸讨好地笑着，比了个手势。　　 “要不，您就多借我点儿，加到……这个数？”　　 贵子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王三儿，我这是给你台阶下呢，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五十万，要就要，不要就拉到，你要是今天之内，之前欠下的二十万交不出来，我就让人剁了你的手！”　　 王三立马慌了神。　　 “好好好，我要要要，我要……”　　 ……　　 里屋。　　 王梅梅换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头发也洗干净了带上蓝色的，上面粘着小蝴蝶的发箍，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几个男人一下子就被这小娃娃给萌住了。　　 “哎哟你还真别说，这小姑娘长得还真是好看。王三儿那狗东西，怎么找的老婆，生出来的孩子，这么漂亮。”　　 另一个人走过去拉住王梅梅的手，把小姑娘抱到桌子前坐下。　　 “吃吧，这些都是你的。”　　 王梅梅看着桌子上的小炒肉，干煸四季豆，水煮鱼，还有一旁的卤鸡翅，根本来不及思考，就已经抱着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啧，王三儿这混蛋，在家里是怎么虐待这小姑娘了，不仅手臂小腿全是伤，吃个饭都这么狼吞虎咽的。”　　 几个人一边骂着王三，一边看王梅梅风卷残云吃了两大碗饭。　　 “饱了？”　　 “嗯。”　　 王梅梅点头。　　 其中一个男人把王梅梅又抱到台球桌上坐下。　　 “你先在这儿玩儿吧，一会儿你贵叔就来了。”　　 王梅梅没见过台球桌，但是桌子上这堆圆圆的球她却十分感兴趣，坐在桌子上就玩儿起来。　　 玩了半个小时后，外面依旧没有动静，她转身问着身后的两个男人。　　 “叔叔，我可以去找爸爸吗？”　　 那两人都有些意外，但意外之后是忍不住的笑意。　　 这都进了赌坊里屋了，饭也吃了澡也洗了，还想着找爸爸呢，小孩子确实天真。　　 其中一个男人忍着笑道。　　 “梅梅，叔叔这里不好吗？有吃有喝，还有漂亮裙子穿。”　　 “好。”　　 王梅梅如实回答，但紧接着又说。　　 “可是我爸爸不来接我，我就成孤儿了。”　　 那两人笑得更欢了。　　 “放心，你不会成为孤儿的，我们贵哥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爸爸。”　　 听到这话，小姑娘的脸瞬间一僵。　　 “更好的……爸爸……”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想起来那天晚上，妈妈恳求爸爸的话。　　 ……　　 “不，不行，你不能把我卖给别人，王三儿，我是你的媳妇儿啊，你以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一个女人，都已经被老子玩儿烂了，把你卖了算什么？说不准，你还能有一个更好的老公呢！”　　 更好的老公……更好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