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这样一来,万一调查结果非常离奇,有损朕和朝廷颜面,那该怎么办?岂不是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但眼下这个局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皇帝道:“快,召倭仁觐见!” 所有人顿时打起精神头来,好戏终于要开场了吗? 大家伙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 片刻之后,风尘仆仆的倭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的身上。 皇帝道:“倭仁,你调查出结果了吗?” 倭仁道:“臣已经调查出结果了。” 皇帝先暂停了片刻,稍稍调整呼吸道:“那你说说看。” 倭仁道:“在宣布结果之前,臣先对列祖列宗发誓,这次调查结果,公平公正,绝无任何偏袒,若是有任何徇私,若是有任何不真,请皇上斩之!” 所有人一愕,看来问题很大啊。 倭仁竟然用自己项上人头担保了。 苏曳和伯彦,你们究竟做了什么啊?究竟把战功虚报到何等程度啊? 皇帝顿时觉得不安,也觉得这次调查结果,只怕非常严重,才会让倭仁有这等表态。 苏曳,你千万别太让朕失望啊。 皇帝道:“伯彦讷谟祜,虚报战功了吗?” 倭仁显得非常平静道:“他虚报了,当日他夺取的六合和新城,就是两座空城。六合有三百女兵,新城只有两百发逆仆,算是辎重兵,辅兵都算不上。” “不仅如此,伯彦率领正黄旗骁骑营和发逆骑兵,曾经有过面对面一战。” “结果伯彦惨败,被发逆骑兵追杀几十里。之后又和发逆突围的一千多步兵交战,又再一次溃走。” “短短两日,伯彦的骁骑营四战皆败,目前剩余应该不足百人,已经不知所踪。”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简直是对八旗勋贵,啪啪打脸。 就连皇帝,也觉得完全颜面无光。 太丢人了! 足足好一会儿,有人忍不住道:“当日演武大典上,正黄旗骁骑营何等之出色,怎会如此之不堪?” 这也是皇帝的心里话。 倭仁道:“根据臣的调查结果,发现正黄旗骁骑营的战斗力其实不弱。但是主帅伯彦投机取巧,带坏了整个军队的风气,只想着轻松取胜,只想着巧立功劳,缺乏战斗意志,打不得硬仗,伯彦要负主要责任。” “所以,臣请严惩伯彦!”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还有正黄旗骁骑营,拈轻怕重,一心为钱,明明有战斗力,却害怕打战,怕死,怕受伤,每到关键时刻,就要溃散,臣无比之失望。” 又是啪啪打脸。 惠亲王听了,脸色更是青一阵,紫一阵。 在场最被打脸的人,就是他绵愉了,因为他家福晋,刚不久还在为伯彦做媒。 皇帝道:“那苏曳呢?那苏曳呢?” 全场顿时竖起耳朵。 倭仁叹息一声,道:“关于苏曳,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 皇帝一惊,这么严重? 八旗勋贵们振奋了,看来苏曳的问题更严重啊,你得虚报战功成什么样了啊? 该不会是连夺扬州城都是假的吧? 军机领班文庆道:“你直接说,苏曳有没有虚报战功?” 倭仁道:“要是这么说,苏曳确实虚报战功了,但!他不是往高了虚报,而是往低了报!” 什么?! 所有人震惊。 皇帝几乎要猛地站起。 之前倭仁被江北大营小兵闪了一下腰,而现在所有人也被他狠狠闪了腰。 一直以来,只有往高虚报的,哪里有往低了虚报的? 而且苏曳的捷报战功,已经很夸张了。 竟然还是往低了报的? 这,这不是开玩笑吗? 倭仁道:“皇上,臣再一次重申,调查结果,若有任何不真之处,请取臣之项上人头!” “仙女庙营寨之战,苏曳一千六百人,对战的其实不是三千五百发逆,而是三千七左右,这是后来发逆俘虏招供的,只不过苏曳报上来,就不好改了。” “打完仙女庙营寨之战后,苏曳新军立刻北上支援邵伯镇大营,他上报消灭发逆总共一千三百人,但实际上是不止的,这是因为避免江南大营的官兵颜面太难看,所以他这边少报了功劳,让江北大营那边多报了一些。” “还有夺扬州城一战,在捷报上轻描淡写,就连托明阿也没有写清楚,但实际上这一战,才是真正的精彩绝伦,将苏曳军事天才完全展露。” 接下来,倭仁就把苏曳二渡长江的战术,完完整整说出来。 顿时,所有人听得呆了。 苏曳这个战术,也太疯狂,太大胆了。 只要出现一点点差错,就可能是全军覆灭啊。 倭仁道:“其实,原本夺扬州根本是毫无希望的,因为当时扬州城发逆守军,整整有近两万人。” “但苏曳为了夺回扬州,制定了这个天才般的战术,将发逆两万大军引出扬州去救援镇江,在方圆百里的地面上带的团团转,使得扬州城只剩下两千多守军。短短十几个时辰内,他的新军两渡长江,辗转上百里,赶到扬州城外,立刻攻城,仅仅用了一个半时辰,就已经攻破扬州。” “这等战术,这等领军能力,臣叹为观止。” “至于后面,他率领一千七百人,面对十倍敌人,激战一日,发逆大军损失三四千人,伪燕王秦日纲最后率军败走,更是绝对的事实,因为这些发逆的尸体,就整整齐齐摆在哪里,臣数了好几遍,臣的钦差卫队也数了好几遍。” “发逆的尸体,根本无法作假,这点众所周知。” “臣一个人说了不算,整个钦差卫队,都可以作证。在扬州这些时日,臣都将他们派出去调查了。” “我们总共走访超过三百六十七人,全部写成了证词。” “臣请召入整个钦差卫队,入宫陈述实情!” 接下来,超过几十人进入乾清宫,当着所有人的面,复述自己的调查结果。 要知道这几十人中,可有好多是大内侍卫,也有好多是八旗勋贵子弟,绝对不可能为苏曳说谎的。 最后,搬上来几百本册子,里面全部调查过程中,被询问者的对话。 表现得铁证如山。 什么是真相,这就是绝对的真相,如假包换。 “奴才愿意用项上人头保证,调查结果,真实可靠!” “奴才也愿意用项上人头作保!” 钦差卫队中的几十人,全部整齐跪下,都愿意用人头担保。 皇帝拿着倭仁的调查结果,整整看了好几遍。 越看也激动,越看越感动,越看越高兴。 最后,完全是心中狂喜。 这几日的阴霾,全部尽去。 好你个苏曳! 你吓死朕了。 好你个苏曳,竟然如此之了得? 什么是惊喜?这才是天大的惊喜啊。 好臣子! 好统帅! 说要为朕夺回扬州,就真的夺回了。 这般千难万险,这般危局,竟然真的被他解了。 难怪托明阿在密奏中,如此为他说话,因为江北大营完全就是被苏曳救的啊。 托明阿的性命,也是被他救的啊。 托明阿不错,不错! 这个人能力可能中等,但是忠心没问题,眼光没问题。 反而翁同书和德兴阿,你们心胸狭窄,妒嫉贤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真当朕好欺瞒吗? 此时,皇帝只觉得扬眉吐气。 当日所有人反对朕编练新军,朕力排众议,拨款一百多万两银子,你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却在怪朕浪费国帑。 现在你们看看,你们看看。 朕当时的决定,是何等之英明? 皇帝站起身道:“众卿,你们还有何话可说?你们当中可还有谁质疑倭仁的调查结果,可还有谁质疑苏曳之捷报战功的?” 顿时,群臣高呼道:“臣不敢!” 皇帝道:“派人传旨,让苏曳进京一趟,朕要为他庆功!” 这话一出,所有人立刻知道,皇帝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