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见那些警察走远了,心里没了指望。她也是实在甩不掉花妈妈这伙人,索性也不跑了,跟花妈妈一起吃起了饭! 这回,青儿与花妈妈有说有笑,聊得格外欢畅,还认了花妈妈为干娘! 不知不觉中,青儿已经吃了三碗面了,她打了个饱嗝。 花妈妈见道:“女儿这是吃饱了吧?既是吃饱了,咱们就该离开了啊!” 青儿却摘下书包,一把塞到花妈妈怀里,道:“娘,您帮我拿着包,我想去解下手!” 青儿的意思很明确,我把我身上所有的财物都让你掌控着,只是去解一下手,我绝不会逃走! 花妈妈无奈,“人有三急”,她怎会不知呢,就道:“唉,女儿,你的事儿可真多!去吧,快去快回!” 想到那厕所里的恶心状况,花妈妈自己懒得动弹,但又有点不放心青儿,便对两个大汉努了努嘴,二人会意,立刻跟着青儿走了出去。 那时候的厕所在饭馆外头的街边,分为男女两间,也是破旧简陋得很。 青儿进了女厕所,两个大汉就站在茅厕门口的两边,等着青儿。犹如两尊门神,只是站错了地方!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汉朝着厕所里面喊道:“好了没?” 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回答之声:“再等会儿!” 又过了一会儿,又喊道:“好了没?” 里面那个声音依然答道:“再等一会儿!” 如此问了好几遍,里面的回答却是依旧! 那大汉等急了,大叫:“还没完呀?要等多长时间?!” 里面仍是回答:“再等一会儿!” 两个大汉互相看了看,皱了皱眉。没办法,他们又不能进到女厕所里头去查看,只好在外头继续等。 花妈妈那边却等得着实不耐烦了,她迅速地结了账。这回,不管咋的,她都要亲自闯进了茅厕看个究竟了! 花妈妈捏着鼻子来到茅厕里,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女人蹲在坑边,正拿着她塞脏给青儿的那只镯子在手中把玩儿着,嘴里还嘟哝着:“再等一会儿!” 花妈妈再看,这茅厕的后墙上方,竟有一个小小的窗口,一看就是被人刚刚卸下了窗户,这大小,正好可以爬出一个人去! 看到这里,花妈妈不禁一拍大腿,大叫了一声:“坏了,叫那小蹄子给跑了!” 再说青儿,从厕所爬出来之后,顾不得弹去身上的土,就拼了命地往码头方向跑。一路上也是心跳加速,紧张得要命!她一边跑一边不时地回头观望着,唯恐被那花妈妈的人追上。 临近码头时,青儿再回头,竟看见花妈妈和那两个大汉果真追了过来! 青儿吓坏了,两腿都有点不听使唤!她焦急地往四周张望着,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办法。 突然,青儿看见一对金发碧眼的夫妇正要登上轮船的跳板。青儿赶紧冲上前去,叫了一声:“help me!” 其实,青儿也不知道他们是哪国人,只是因为她在那些外国话里只会讲英语,便喊了一声。 果然,那对夫妇听到呼声,回头看了看青儿。 青儿急切地向后指了指花妈妈等人,又对那夫妇鞠了一躬,继续道:“help me!” 那夫人看了看由远处向这边奔过来的,花妈妈等人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明白青儿此刻确实是很危险,动了恻隐之心,马上将自己手里的包递给了青儿。 青儿赶紧接过那包,捧在了怀里,跟上了那对外国夫妇。 来到关卡处,那夫人对关口的卫兵说了些什么,卫兵向旁边闪了一下,让青儿也跟着他们过去了。 青儿就这样跟着那对外国夫妇登上了轮船!接着,跳板已被抽起。 这时候,花妈妈等三人也已经追到,看着已经上了轮船的青儿气喘吁吁地大声叫骂着。 轮船鸣着笛起航了! 青儿站在甲板上,欢快地对着花妈妈等人吐了吐舌头,又挥了挥手! 花妈妈在岸边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叫骂着,眼睁睁的看着青儿随着那轮船远去了······ 那对外国夫妇刚好是英国人——史密斯夫妇,也难怪,他们能够听懂青儿那蹩脚的英语。 等史密斯安顿好,便将青儿叫到了他们的房间。 青儿没敢隐瞒,向这对夫妻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听完青儿的讲述,史密斯夫人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想在胶州湾做轮船去哈尔滨,找你的哥哥?” 青儿点了点头。 史密斯夫妇对看了一眼,都有点无奈地笑了! 青儿被笑得有点莫名其妙,愣愣地看着史密斯夫妇,不知道他们笑得什么。 史密斯夫人无奈地抚了一下她那高高的额头,道:“my goodness.可是,我们这艘轮船不是开往哈尔滨,而是开往广州的呀!” 青儿听了,一下子惊呆了:“什么,广州?!” 因为青儿的不辞而别,稳儿情急之下,她的第二个儿子终是早了两个月来到了这个世界! 因为早产,稳儿的小儿子出生时只有四斤多点儿,身体很是虚弱! 稳儿却呆呆地看着这个刚出生的儿子,一言不发,犹如傻了一样。 稳儿的脑子里满是青儿的影子,她极力地思索着自己对青儿说过、做过的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伤害到了妹妹,让她可以舍下自己而离家出走?她很自责,责怪着自己没有照顾好妹妹! 许大个子在青儿失踪的头一天,就去了上海,将家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了许荣斌。他觉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对稳儿的影响势必挺大,他们怕是这回要照顾不好少奶奶了。 当时,厂子里也没有电话,许大个子对别的事务,像电报之类的,还不大相信。他总觉得那玩意儿,见不到真人,用着不放心。还是自己跑一趟得好。 于是,许大个子就独自去了上海,叫许荣斌赶紧想办法。 吴姨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稳儿身边。面对茶饭不思的稳儿,吴姨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啊!道:“太太,您就是看在刚出生的孩子的份上,也得吃点东西呀!青儿小姐那么聪明,肯定会没事的,她出去待上一段时间,疏解一下心里的闷气也是有好处的呀!” 可是稳儿依旧泪流满面,不为所动!甚至连小儿子那阵阵刺耳的哭声,似乎都听不见。 她想起与青儿的过去种种,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发呆,犹如魔愣了一般! 吴姨是顾着孩子,见稳儿这个样子,还担心着她,急得要命! 许荣斌在得知消息后,一刻都没敢耽搁,连夜从上海赶回锦县。一个是担心稳儿会出什么问题,再一个是担心刚出世的儿子,怕他出什么问题。 稳儿见到许荣斌,意识上才有些清醒,抱住他,放开声得大哭了起来。 许荣斌安慰稳儿道:“不要着急,我立刻派人前往哈尔滨去找路儿。如果青儿真的去了他那里,就将她带回来!你刚刚生产,千万不可过于忧心!” 听了许荣斌的话,稳儿才慢慢停止哭啼,接过吴姨怀中的婴儿! 又过了几天,前往哈尔滨的人回来了,说见到了青儿小姐,可是她暂时不愿意回来。 李长路也希望妹妹能够留在那里,并且,这个人还带回了李长路的亲笔书信。 稳儿接过书信,见真的是弟弟的笔迹。信中,李长路表达了对姐姐的愧疚和感激之情。 姐姐一个人送走了奶奶,养大了妹妹。而他作为李家唯一的男丁,至今还没有找到父亲,没有完成母亲的遗愿! 并且李长路还在信中特别提到,青儿已经到达了哈尔滨,这些年他没有管过家里什么,这回,他想尽一下做哥哥的责任,就让青儿暂且留在他那里住上一段时间。他会好生照看青儿的,让姐姐放心! 稳儿读完弟弟的来信,捂住脸痛哭不止!一个是因为有了青儿的消息,她有点喜极而涕;二一个是她想起了弟弟,一个人在东北,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而自己作为姐姐,却一点都帮不了他! 有了青儿的消息以后,知道青儿此时已经平安,稳儿的情绪才渐渐平复。 只是这老二儿子,由于早产,身体很弱,隔三差五要闹个毛病! 许荣斌仍对这个儿子欢喜得紧,也对他抱有太大希望,为他取名:许卫民。 意思是,让他长大以后,也会成为一个对人民有用的人! 吴姨更加忙碌,常常晚上都不能睡个囫囵觉,但她越是这样越是高兴着! 而许荣斌在事业上更是有了很大的发展,无论是在上海,还是在锦县,都成了名副其实的斌爷! 这一日,有一位蓬头垢面的老者来到信合棉纺厂,口口声声要见许荣斌。 门房只当是个老乞丐,正想赶出去,这一幕,恰巧被正要外出办事的稳儿发现了。 稳儿赶紧叫住门房,对那乞丐道:“您找许荣斌有什么事吗?” 那人撩起铺在额前的头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稳儿,惊喜地叫道:“您是许荣斌的太太李长稳吧?” 稳儿道:“怎么,您认识我?” 那乞丐也不回答,只是上前一步,对稳儿施礼,道:“太太,看来您是不认识老朽了。我是曾经跟许家合伙做绣品的老马呀!” 闻言,稳儿上前扶起那人,仔细地瞅了瞅,惊喜道:“真的是马老板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这位果然是第一个与许家合伙做绣品作坊的马老板!当年的马老板,虽称不上英俊,但穿着讲究利整,模样也是人高马大得干净而威猛! 马老板如今这个状态,跟以前那简直是判若两人!这是经历了什么,竟使马老板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见稳儿问起,马老板低下了头,道:“太太,说来真是惭愧呀!也一言难尽!您能,先赏口饭吃吗?” 马老板说着,对稳儿伸出一只惨兮兮的手,露出乞丐一般的神情。 稳儿笑了,都这个样子了,吃饭肯定是成了问题!便让人将马老板请下去,梳洗一番,又让人为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带去了食堂,让他饱餐一顿。 等马老板吃饱喝足,歇息了一下之后,他才又前来见稳儿。 经过这番捯饬之后的马老板,才有了一丝昔日的风采。 稳儿问道:“马老板,您不是一直做着绣品生意吗?怎么落到这种境地了?” 马老板叹了口气,道:“原本是好好地做自己的生意的,唉,这日子啊,也就是当年刘督办在锦县剿匪以后,好过了两年。再以后,就越来越难了! 这个,我想太太是知道的,否则,您也不会请王树银兄弟出山,对吧?” 让马老板这么一针见血的说破,稳儿有点不好意思,没置可否。 “要说还是咱们斌爷有眼光啊,那时候就能看出来您是个女中豪杰呀!”马老板继续道。 “我们这些小人物就不行了!光心疼那点钱,不愿意多一个人分,闹到今日,叫土匪给一锅端了!” 马老板抹了一把流出的几滴悔恨的泪,接着道:“老妻早就死了,几个姨太太见我的生意没了,卷着东西都跑路了! 其实她们跑就跑了吧,都是些妾室,她们不恋惜我,我也不恋惜她们。 谁料到,临了儿这些丧了良心的,给我放了一把火!直烧得我,如今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您儿子呢?”稳儿记得马老板有个老来子的,便忍不住打听道。 听到稳儿提起他儿子,马老板的脸上有了些精神:“得亏我那儿子,早就送到济南去了,不然,这回怕是也遭殃了! 要说我那儿子,可真给我们老马家长脸,到哪儿都是这个!” 马老板说着,竖了一下他的大拇指,表示他儿子为人处世的出类拔萃! “我老马留着这口气活着,就为我那儿子呀!不然,我也扑进火里,跟着我那些物件一起去了!” “公子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吗?”稳儿谨慎地问道。 马老板抬头道:“不能告诉他,能瞒多久算多久吧!” 说完,马老板又看着稳儿,满脸讪讪地笑道:“我这是在外头流落了十几天了,突然想起来,当年的许家大少爷,今日的斌爷,曾经答应过我老马一件事。 有朝一日,若他发展起来,定会有我老马的一份儿。我便来问一问,这话还算不算数了?” 稳儿笑道:“既是荣斌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再说,我们这里,正缺少像您这样精细的人才呢!” 落魄的马老板,再一次与稳儿合作,会带来什么样的故事呢?请君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