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继续前行,恰巧经过了原来的胡将军府门前,胡将军府也就是那位胡燕燕胡贵妃的娘家。 只见往日威赫显要、门庭若市的将军府,如今门楣上的“将军府”匾额已被卸去,大门上十字交叉的封条醒目地贴着,大门前的台阶上一片狼藉。 看来,这里的查抄已经结束了。 大门前以及院墙外,此时还有不少的兵士或挎着刀、或手持长矛站立守卫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座威威赫赫的将军府就这样在一瞬间轰然坍塌、再难扶起。 同情吗?可又有什么好同情的呢?想想他们做的事情——那般欺君罔上的事他们都能做、他们都敢做,如今有这幅场景送给他们,同情可怜都显得是那么的多余。 那样的算计,那样的羞辱,就是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都难以接受,更别说是对一代帝王。 “别看了。”苏衍说道。 其他三人听了,都将撩着车帘的手放下,目光收回。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凡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做了不该做的事,不光自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要连累一家一族。 这是当初种下了因,方结下了今日的果啊!”苏衍感慨地说道。 三法司的三位主官听,彼此看了看,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们能说什么呢?只能在心底里暗暗地告诫自己:这也是他们的前车之鉴!人不可存妄念,更不可生恶念,否则不止将自己,还要将自己的父母爹娘、妻子儿女,以及九族之人全部拉入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这几人中,此刻也有在心中暗自庆幸的——幸好啊!幸好当初离王向自己隐晦透露拉拢之意的时候,自己没有回应,否则,今日看到的一切就是自己全族的下场。 馆驿之中,苏相与三位官员离开之后,北雍皇与清平王和常彬驸马重又坐回到酒桌前继续推杯换盏起来。 三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再去谈论抄检官员家宅、家族之事。 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作为北雍皇,这件事只是他必须要面对、要处理的,而并不是他愿意时时都想起的。 作为清平王和驸马常彬来说,这是人家的痛、人家的苦、人家的恨。他们作为远来的娘家人,作为客人,多提多说都不相宜。 于是,酒桌上的气氛很快就又渐渐地活跃起来。 北雍皇的心思是最为复杂的,有恨、有痛、有屈辱,更有一种报复仇家后的快感。 因此,三人一杯又一杯地畅饮起来。 直到寅时过,三人才放下酒杯,清平王吩咐候在门外的丫鬟们将残酒撤下,换上茶来。 说是要一醉方休,然而一醉方休也只是说说,清平王和驸马常彬难不成还真的让北雍皇烂醉如泥地离开馆驿回宫去? 北雍皇也是如此。从昨天的宫宴到今天经历的所有这些事,如果再传出他在馆驿之中喝得烂醉,被人抬回了宫中,恐怕过不了一时三刻,这市井之中又不知要将他这位可怜又可笑的帝王传成一个什么无能落魄的样子? 会说他被自己的弟弟坑惨了,心中不平,借酒浇愁? 说他戴了一摞的绿帽子羞愤难当,借酒消愁? 说他被妻子儿女嫌弃,心中苦闷,借酒消愁? 还是算了吧!如今,他是不能再往自己的身上添加任何一点负面的东西了。 三人喝着茶,边消散着酒气,边随意地谈论着。先说到大晔的风调雨顺,又说起北雍今年的灾荒。 说到风调雨顺,北雍皇也不由得想到了大晔的那位小福星凤珠郡主。 北雍皇饶有兴趣地问起凤珠郡主的情况,清平王和常彬驸马只是将发生在凤珠郡主身上的一些已经被天下人相传的事都归结在了一个“巧”字上—— 那孩子出生时,正巧下起了大雨; 那孩子在宫宴之上,因为人小手小,还拿不住果子,正巧掉落了一个、正巧那果子滚落到了女杀手的脚下、正巧被那杀手踩到摔倒、正巧就因为这枚果子救了驾。 这所有一切,不过就是个“巧“字。归根结底,那萧雨珠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奶娃娃。 北雍皇听着,点了点头,心道:就是这份巧难得了。试问这天下有几个人能恰巧地让这个“巧”字出现在自己身上呢? 这还真是一个福运满满的福娃娃啊! 北雍皇放下茶盏,看向清平王与驸马常彬,“皇叔,姐夫,袁祉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平王与驸马常彬对视一眼,二人心下都在想——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