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连东义大脑中一片空白,儿子天宝儿真的丢了,是怎么在家里丢的?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知府李焕看了看连东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既然天宝儿已经有了下落,本府已经派了衙差沿路去追,连通判就先回府去等消息吧。” “是,下官遵命。” 连东义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那背影看着……怎么看怎么悲凉。 不久前还怀抱美妾、春风得意,为什么如今……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知府李焕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身回了二堂。 二堂上,知府夫人丁氏还在陪着婆媳俩,安慰着她们。 见到知府李焕进来,婆媳二人急忙都站了起来,“大人,可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南门的守兵午前看到有三个城里的混混儿赶着一辆马车出城,说是去看朋友,车上有个不大的木箱子。 我们怀疑天宝儿就在那箱子里。 至于他们是怎么偷着掳走天宝儿的?又是怎么偷带出城的?待抓到他们再行审问便知。” “天呐,他们能把我的天宝儿带到哪里去?” 婆媳两个人眼泪又都止不住流了出来。 知府李焕和夫人丁氏忙出言安慰,“老太太,夫人、先别着急难过了,既然有了踪迹,那么只要追踪到这几个人,就能找到天宝儿,就能把天宝儿带回来。 现在你们两位再着急,伤了身子,谁来操心天宝儿的事啊?” 听到知府夫人如此说,婆媳二人强忍着心急难过,慢慢地止住了悲声,擦了擦眼睛,“多谢知府大人,多谢夫人,待找回天宝儿,再报大恩大德。” “哪里,这是本府分内之事。” “再次感谢大人,那我婆媳就不多打扰,先告辞了。” “也好,二位不要太着急,有了踪迹就能追寻,就能找到,放心,天宝儿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的。” “多谢大人吉言。” “婆媳二人又是相互搀扶着走出了知府衙门。 走近载着她们前来的马车,看到连东义就坐在马车里。 婆媳二人看到连东义,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相携着朝来路走去。 马车不坐了。 连东义坐在车上等着老娘和妻子一起回府,结果自己老娘和妻子见了他在车上,宁可不坐马车一路走回去。 他如今就那么招人厌烦?那么招人嫌弃吗? 他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竟在娘和妻子眼里成了令她们不愿靠近的脏东西? 连东义连忙从车上下来,在后面喊,“娘,夫人,回府路不近,坐马车回去吧,不要再生气了。” 婆媳二人没有一个回头看他一眼。 连东义站在马车边,看着渐行渐远的老娘和妻子,心猛地一阵揪痛,突然感觉……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有什么支撑他生命的东西在从他的躯壳里生生剥离出来?撕裂得好痛! 明明这两年多,是他连东义这二十几年来过得最开心、最轻松、最享受的时候,可为什么自己的娘和妻子就看不得自己快活呢? 妻子作为女人会吃醋他能了解,可为什么他过上了这样快活的好日子,亲娘却看他像看脏东西、像看仇人? 他以为的好日子、他享受的结果却是现在这样……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对着车夫蒋贵说道:“你不用管我了,赶紧赶着马车追上去,送老太太和夫人回府。” “是,大人。” 蒋贵接到指令,赶紧催动马车,向着婆媳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连东义又站了半晌,才举步慢慢地往回走。 偶然抬下头,他就发现,凡是路上看他的人,都用着一种诡异、异样的眼光—— 他是通判大人,他该享受敬仰尊崇的眼光不是吗? 可为什么人们看他就像是看一个小丑、看一个笑话、或者是在看一个……蠢货。 他突然觉得脸好烫,他的四肢百骸一阵像火烧,一阵又像是掉进了冰窖。 那种感觉,连东义自己也说不清。 等到连东义两腿酸痛地走回通判府,通判府守门的老刘告诉他,老太太和夫人已经回来了,直接回了院子。 连东义点点头,也向后院走去。 走到他和小妾孙玉娇住的院子门口,一时间,他第一次不想进去了……不想进这个院子。 连东义没有理会守在门边的婆子的邀请声,转身去了老娘的院子。 他突然想去看看老娘、看看自己的妻子、看看自己病中的女儿。 走到老娘的院子门前,只见大白天的,娘的院子关着门。 连东义伸手推了一下,里面上着栓,这是不让他进去,不想见他。 他看了看自己推门的手,慢慢地手握成了拳。 这道门里,有娘、有妻、有儿,这里的人都是他最亲的家人,这里是他的家,可是他进不去这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