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接连打了十几个电话，以前的老客户听到食品厂失火，都表示愿意等一段时间。　　 可是，这次新签的几个大客户，哪个都不肯让步。　　 不但不肯通融，还坚决表明：要是西海食品厂不能按照合约时间供货，那就等着吃官司吧。　　 夏炎打完电话，颓然坐在椅子上。　　 “怎么会这样……这些大老板怎么一点都不通情达理？”　　 听到这话，张巧华和夏初糖相互对视一眼。　　 两人都明白当下食品厂的处境。　　 “小夏厂长，现在怎么办？”张巧华面色凝重问道。　　 夏初糖搭在膝盖上敲击的手指一顿，不答反问：“如果违约赔偿，要多少钱？”　　 “这几个新客户的违约金加起来，大约要九百万。”　　 张巧华说出这数字时，感觉喉咙干燥的厉害。　　 整个食品厂的资产加起来，也不够赔偿违约金。　　 如果对方真的要追究，那西海食品厂的法人这辈子大概都出头无望了。　　 九百万！　　 普通人这辈子搭进去也未必能挣到这个数目。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张巧华作为财会，清楚知道现在食品厂的法人是赵昌平。　　 “小夏厂长，如果不想想办法，那赵工……”　　 张巧华抿了抿唇，艰难道：“嫂子和赵工孩子还那么小……他们一家以后怎么办？”　　 要是食品厂没了，其他人可以重新再找工作，可作为法人的赵昌平呢？　　 怕是这辈子都要背负巨额债务。　　 夏炎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巧华，你在说什么？这和赵工有关系吗？”　　 “当然有啊！”张巧华气的瞪了眼夏炎。　　 可还是没有说出赵昌平是法人这件事。　　 夏初糖宽慰道：“张会计，你不用担心。我和赵工有协议在，他不会有事。”　　 “啊……”张巧华怔了怔。　　 知道张巧华和赵昌平两口子关系亲近，担心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夏初糖笑着解释：“只要赵工拿出协议。食品厂的债务，不会让他背着。放心吧。”　　 听到夏初糖这么说，张巧华有些尴尬，“小夏厂长，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赵工和嫂子不容易，要是真的背上了这笔债，那以后……”　　 “我明白你的意思。”夏初糖示意张巧华不用再解释。　　 夏炎越听越糊涂，追问：“到底什么意思啊？什么债务？又和赵工什么关系？”　　 张巧华看夏初糖，见她点点头，将食品厂目前状况说了一遍。　　 “违约金不就是个过场？真的要赔那么多吗？”夏炎疑惑问道。　　 夏初糖被这话逗笑了：“夏炎，我看你需要去好好学习下法律知识。身为市场部经理怎么能说出这么没常识的话？”　　 夏炎：“……”　　 “既然是白纸黑字约定，双方都签字盖章，那就是有法律效力。”　　 “怎么会这样？”夏炎再次被打击到。　　 随即狠狠砸了一拳头在桌上：“那几个王八蛋说，这东西就是走个过场。”　　 谈判的时候，夏炎对这笔违约金数额也有异议。　　 但是对方说，这个就是走个程序，写多一些也是对他们的约束。　　 夏炎一想有些客户拖欠尾款的事儿，心里还觉得对方大老板人还挺好。　　 当时，谁能想到食品厂会失火呢？　　 “我去找这几个王八蛋去！”夏炎“噌”地站起来，怒发冲冠。　　 张巧华赶紧拉着：“夏炎，你能不能别添乱了！”　　 “他们摆明了坑咱们啊！我……”　　 “人家是请君入瓮。就算当时你不签甲的合同，后面还有乙丙丁等着你呢。”　　 夏初糖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清凉的水压了压心头火。　　 “小夏厂长，您的意思是……这是别人给咱们的局？”夏炎和张巧华同时反应过来。　　 “不然呢？五个大订单，来的是不是有点巧了呢？”夏初糖轻笑一声。　　 夏炎怔了怔，又不解：“那……那你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拦着我啊？”　　 “因为……”　　 “因为拦着这一次，人家还有下一回。”　　 赵昌平从外面进来，接了下句。　　 “赵工！”　　 “小夏厂长。”　　 夏初糖拿起矿泉水递过去，“先喝点水。”　　 “哎。”　　 赵昌平接了矿泉水，咕嘟咕嘟仰头一口气干了个空瓶。　　 “受伤职工怎么样？”夏初糖看他喝完水，才开口询问。　　 “基本没什么大碍。”　　 赵昌平将医院受伤人员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刚开始，家属都激愤的很。等我拿了两千块出来，所有人态度都好了很多。”　　 “我留了两个人在医院那边，就赶紧回来了。”　　 “你先回去换身衣服，洗把脸。等下咱们边吃边说。”夏初糖看了下手表说道。　　 夏炎皱起眉头：“小夏厂长，都什么时候了，你咋还有心情吃东西啊？”　　 “这会儿都晚上8点了。不吃东西胃会疼。再说，你看赵工这样子，都不难受吗？”　　 赵昌平从火场直接去了医院，这会儿身上衣服几个大窟窿不说，脸上也被熏得黑皵皵的，狼狈的不行。　　 反驳的话堵在夏炎的嘴巴里，没好意思再说。　　 夏初糖催促赵昌平：“你快回去洗漱，然后叫嫂子一起过来吃饭。”　　 “好！”赵昌平没推辞，起身先回了宿舍。　　 下午出事后，妻子也一直在担心他，这会儿赵昌平也想赶紧回去报个平安。　　 宋旭让西泰丰送来了一桌子菜。　　 “糖糖！好久不见你了。”　　 看到夏初糖，送菜的人激动地拉着女孩的手。　　 夏初糖看了几秒，才认出眼前人：“廖翠霞！你现在变化也太大了吧？”　　 以前那个土气唯唯诺诺的女孩子，如今一身职业装，气场极大，精致的妆容加持下，让廖翠霞整个人容光焕发。　　 就这一身气势，说她是大城市的白领主管，都绰绰有余。　　 两人寒暄了几句，廖翠霞留下了个小灵通号码，道：“糖糖，你忙完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咱们去喝一杯？”　　 “我这儿忙完不知道几点了啊。说不定得后半夜了呢。”夏初糖有些不好意思道。　　 廖翠霞微微一笑，“没事儿。几点都行。要是今天不行，那就明天。反正你得跟我聊聊。”　　 “那……好吧。”夏初糖没有再拒绝，看了下手表，道：“夏炎，你开车送下廖经理。”　　 “不用送！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廖翠霞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等你忙完，我开车来接你。拜拜——”　　 夏初糖挥了挥手：“再见。”　　 没想到只是半年时间，廖翠霞的变化这么大了。　　 “小夏厂长，这是谁啊？”张巧华好奇问道。　　 “恩……一个朋友。”　　 “她好漂亮啊，还会开车呢！肯定是大学生！”张巧华羡慕无比地说道。　　 夏初糖没有多说什么，问道：“你前段时间不也在学开车吗？怎么样啦？”　　 “我已经拿到驾照了。就是……不敢上路。”张巧华红着脸回答。　　 “没事儿，回头让夏炎多带你几次就好了。”夏初糖鼓励。　　 张巧华点点头，心想：以前食品厂效益好，她还能想着买车开开。现在这样子……她哪里还有心思开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