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女孩拿出五张百元钞票，在收费台交了钱。　　 许琳琳才不得不承认，她看走眼了。　　 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侄女，许行批评：“琳琳，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人不可貌相。你这以貌取人的毛病，真应该改一改。”　　 “谁知道她的钱从哪里来的！”许琳琳还是不服气。　　 那女孩子浑身上下都是廉价货。　　 凭什么能拿出470块买个背包？　　 470块钱啊，那比她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眼见侄女还是冥顽不灵，许行摇摇头，提醒：“琳琳，我听说以后企业改革，要让很多人下岗。你这个工作态度肯定不行。你看看人家齐梦。”　　 “齐梦是挺好。”　　 许琳琳点头认可，却露出讥讽表情：“可惜，她没有个好叔叔呀。所以，下岗第一个就是她。”　　 许行：“……”　　 交完钱，齐梦把背包装好，问道：“你还要买别的东西嘛？要是还要逛的话，我先帮你拿着。”　　 夏初糖连说不用，齐梦执意帮忙，客气道：“这是我们经理交代的活，我肯定要服务到位。你还要买什么？我陪你。”　　 “我要看看耳机。”　　 夏初糖说完，齐梦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往电子产品类区走。　　 还不忘介绍下路过的几个区：“我们百货大楼最近改革，你看好多货都不是摆在柜台里了，都拿出来放在外面，可以让客人随意挑选。”　　 “嗯，是挺新颖。”夏初糖附和了一句。　　 西海是改革最慢的一个地方。　　 但是慢归慢，新时代的浪潮会一点点润洒进这个北方小城。　　 要是夏初糖没记错，百货大楼很快就会迎来承包重组。　　 为了精简人员，很多营业员都会买断下岗。　　 两个人走了几分钟，齐梦一直在介绍各种产品，从服装到日化，再到体育五金，她都能说上几句。　　 先不说这业务能力多强，就是这口才就很了不起。　　 夏初糖对这个年轻女孩刮目相看。　　 笑问：“你是这里的正式职工吗？感觉你口才好厉害呢。”　　 “不是。我来这儿实习。”　　 齐梦有些羞涩撩了下耳边碎发，“还有一个月就实习期满了。看我能不能留下吧。”　　 别小看百货大楼的营业员，这会儿也是“铁饭碗”呢。　　 “你要是这里的正式职工，一个月开多少工资啊？”夏初糖好奇问。　　 说起工资，齐梦的脸上露出憧憬，“正式职工一个月400多块呢。要是每个月的营业额超了，还能有额外一百块奖金。”　　 “所以，一个月最多五百块？”　　 “对的。”　　 齐梦注意到女孩对五百块似乎不感冒。　　 再一想，人家不眨眼买470块的进口背包，猜测女孩的家境极好。　　 “小妹妹，你家肯定条件很好吧？”　　 齐梦有些羡慕，说道，“我爸妈都是机械厂的工人，两个人工资加起来才600块，还经常发不下来。要是我一个月能有500块，那家里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你没想过去私人地方打工吗？”夏初糖试探问。　　 齐梦摇摇头，“前段时间西泰丰招人，服务员一个月600块，我爸妈不让我去。”　　 “为什么？”　　 “他们说，那是伺候人的活儿，嫌丢人。”　　 夏初糖指了指齐梦手上帮着拿的包，调侃：“那营业员不也是伺候人？”　　 “不一样。”　　 齐梦拉了下工装衣角，有些自豪：“百货大楼是国营的，铁饭碗。”　　 “呵呵。”夏初糖轻笑一声。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很快，这个铁饭碗就会变成瓷碗，然后碎的一塌糊涂。　　 夏初糖去电子产品区，直接要了一副索尼牌最新款的耳机，价格399块。　　 看到女孩再次拿出几张百元钞票，齐梦态度更加小心翼翼。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穿着打扮普通的女孩子，竟然这么富贵。　　 果然有钱人都低调。　　 一直跟在两人附近的许琳琳，看见“穷鬼”再次买了进口耳机，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叔，这女孩该不会是小偷吧？”　　 许琳琳还是觉得，有钱人不可能穿这么破：“咱们要不要报警，看看她这个钱是不是赃款？”　　 许行揉着太阳穴，憋着怒火：“你就别没事儿找事儿了。咱们这儿是百货大楼，是卖货的，又不是破案的，你要是有能耐，考去当警察。”　　 这个侄女真是干啥啥不行，找事儿第一名。　　 “奇怪……她那裤兜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多钱？”　　 许琳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女孩，“这都小一千了，她那兜怎么看着一点都不鼓……”　　 “我说你，去自己岗位吧。”　　 许行已经受不了侄女的言论，“等下顾客来了，缺岗不好。”　　 “叔，再等下。我倒要看看，她还能买啥！”许琳琳执拗道。　　 夏初糖收好耳机，恰好路过日化区，直奔化妆品柜台，给李惠买了套擦脸霜，又在齐梦帮忙下要了一套旅行携带的水乳。　　 这一下又出去三百块钱，看得身后跟着的尾巴咬牙切齿。　　 一直到出门，齐梦都帮女孩提着东西。　　 “今天谢谢你全程陪同。”　　 夏初糖十分感谢，自我介绍：“我叫夏初糖，下次来买东西还找你呗。”　　 齐梦也很高兴。　　 她今天陪着逛，开的单子上都有她签名。　　 这些是要算进个人营业额里面，有奖金拿。　　 “你太客气了。这些要不要我帮你拿到车上？你打车还是坐公交？我送你？”　　 “不用，我还要在沿街逛一逛，你回去吧。”　　 中心百货大楼旁边有家糕点店，里面的桃酥赵老太太很喜欢。　　 既然来这里了，夏初糖打算买两斤回去。　　 齐梦送走客人返回店里，就看到许行招手，示意她过去。　　 “经理，您找我？”　　 “小齐啊，你今天表现不错。我看那个女孩子消费了不少呢。”　　 齐梦听到表扬，羞涩低头：“多谢许经理给我机会。”　　 “是我给你机会！”　　 许琳琳昂着头走过来，命令：“你去把刚开的单都拿过来，写上我的名字。”　　 “什么？”　　 齐梦猛地抬起头，愤怒：“为什么？刚才那几个单是我开的，客人也是我全程陪同购物，为什么要写你的名字？”　　 许琳琳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你陪着购物，就是你的单了？”　　 “许经理？”齐梦转头看中年男人。　　 许行轻咳一声，语气多了严肃：“齐梦，你是实习员工，没有开单奖金。这几单给你也是浪费，去，把单子拿过来吧。”　　 齐梦：“……”　　 买了糖酥的夏初糖再次路过百货大楼。　　 看到刚才陪她购物的齐梦正站在门口抹眼泪，好奇走过去：“齐梦，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