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忘尘故作惊喜的走过来,细细端详了片刻,道:“他不是伽落。” 楚星舒意会过来,“三皇子观察入微,说得对,还差了一样最关键的。” 他取了细笔,蘸了红色,递给慕忘尘,“你来吧。” “我……我不会。”慕忘尘道。 “你可以的,用心就做得到。”楚星舒笑着鼓励。 慕忘尘看着纸上的伽落,有些手痒,索性执了笔,慎重又无比精准的在那眉心中央点上了痣。 “添上这笔,方才有了神韵。”楚星舒赞叹道。 慕忘尘目光流连的盯着画上人,这个楚星舒果然画功了得,不仅仅是画得像,那神态也是惟妙惟肖,好的画师可以将人画得像,可是能让画中人有了神魂,如此灵动,却是需要极高天赋的。 怪不得皇上宝贝似的宠着,一向刚正不阿的二皇子也着了此人的道,真是个妖孽。 此次事败,就是那个陈桑淮坏的事,想来这陈桑淮也是受此人蛊惑…… 楚星舒见他盯着画人发呆,笑道:“楚哥哥没骗你吧,是不是让你见到伽落了?” 慕忘尘顶着一张黑脸,开心的直点头,还傻兮兮的对着画喊:“伽落,伽落,你出来陪我玩会儿吧。” 装,你继续装!楚星舒淡定的继续看着他。 “唉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玩得满脸都是泥巴呀——”奶娘直接推门而入,大呼小叫的瞪了楚星舒一眼。 李管家不便出面,将此事通知了奶娘,这奶娘是南鲁跟过来的家仆,在三皇子府,向来百无禁忌。 “奶娘,你看——伽落。” 奶娘面如寒霜,又不敢得罪楚星舒,一把抢过画:“伽什么落,一幅画而已,瞧你这一脸泥,来人,打水进来!” 奶娘用帕子给慕忘尘擦泥,边擦边道:“时候也不早了,定安王身子不好,晚上风凉,三皇子就不劳定安王费心了。若是让定安王染了风寒,那可就是咱们三皇子府的罪过了。” 楚星舒自然听出她言语中的赶客之意,笑道:“那我就不叨扰了,告辞。” 楚星舒刚出三皇子府,正朝着马车走,突然被人擒住了胳膊,带到了一处暗巷。 陈桑淮将人抵在墙壁上:“若初,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楚星舒温和笑道:“你来大朔这么久了,我一直未赶得及尽地主之谊,实在抱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的马车停在大门那里,有处酒家不错,咱们去叙叙旧吧。” 楚星舒的马车停在了‘醉梦楼’的岸边,将千千留在了车上。 千千不甘的趴着窗户道:“公子,等下记得我带一份烤鱼,我要那个刺少的。” 楚星舒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当着客人呢,还这般没大没小指使起主子来了。” “好嘛好嘛,我快饿死了——” 楚星舒扶额点头:“好,知道了。” “等等——公子你今日的药还没服呢。”千千将一直在车内小泥炉上温着的药递给他。 陈桑淮看了一眼那汤药罐,伸手接过:“给我吧。” “有劳陈公子了,记得哦……再过半个时辰,一定要让主子准时喝下。” “嗯,你放心吧。” 太子丧期快过了,故而‘醉梦楼’的食客又多了起来。 只不过船上少了声乐歌舞声,风雅客们在船上边钓鱼,边静听鸟叫蛙鸣,倒也有另一番趣味儿。 两人踏入船舱,舱内加了烤炉,想来是为了让食客体会自己动手的乐趣。 陈桑淮赞叹道:“果然是皇城,这做生意的心思比晋城活络,同样是坐船,这边的花样就多得多了。” “晋城公子果然时时不忘晋城的生计,佩服佩服。” 楚星舒取了鱼竿和鱼篓递给他,“你可会钓鱼?” 陈桑淮将炉子上煮的茶取下来,把药罐子小心的放上去温着,方笑道:“你是主,我是客,你竟然让客人钓鱼给你吃,是何道理?” 楚星舒扬了扬手上的鱼竿,“我倒是想钓来着,只不过……我实在不擅长此道,有可能咱们两个吃一晚上的风,也吃不上鱼,我那小跟班还眼巴巴的盼着呢。” 陈桑淮嗤笑一声:“这天下竟然还有你不擅长的事。”认命的接过他手上的渔具。 “我去舱外陪你?” 陈桑淮看了眼他瘦弱的身子:“不必了,甲板上风大。”想了想,又关切的道:“怎么这回见你,瘦得这般厉害?随身竟然还要带着药?” 楚星舒坐在团垫上,淡笑道:“没事的,养养就回来了。” 陈桑淮安静的坐在船边,楚星舒不自觉想到了那日的璀璨焰火,明明已是春暖花开时节,没有慕屹川的日子,却觉得比冬日更冷了些。 同样的场景,陪在身边的人是陈桑淮,楚星舒竟然觉得有些困意来袭。 他撑着下巴,慵懒的盯着沉静的湖面,蒙夕染的信也不知道送到了没有,他精心挑了好几瓣新开的桃花,做成了书签,放在了信封里。乞盼着,在那只有风沙的匈奴,慕屹川也能看到一抹大朔的春色。 听到脚步声,楚星舒起身迎了上去,“我帮你。” 陈桑淮连忙侧身闪过,道:“你停下,这都是水,别弄湿了衣裳病上加病。” 楚星舒听话的坐下,“这才短短功夫,你就钓了这么多,果然厉害。” “若不是惦记着你该喝药了,我还可以钓更多呢。” 陈桑淮擦干了水,把药端了过来,取了碗,黑色的药汁装了整整一碗。 “半个时辰喝药,你的家仆交待的。” 楚星舒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陈桑淮闻着一股子苦味,见喝的人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好奇问:“不苦吗?” “你要尝尝吗?” “我才不要。”陈桑淮将鱼穿在竹签上,放在了烤炉上。他研究着那一堆调料罐,眉头越拧越紧,这钓鱼的确不难,可这烤鱼,他可是头一遭。 楚星舒放下碗,走了过去,笑道:“这个我擅长,还是我来吧。” 楚星舒纤白的手指轻轻拿起小刷子,先给鱼全身刷了一遍油,“呲呲”的香味就被引了出来。 他如作画般的撒上各种调料,不一会儿功夫,色泽晶莹,香味顺着白烟飘向了远处,引得其他船只上的食客,纷纷探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