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马车入了宫门,楚星舒睡得再香,也不得不强打着精神,整理衣衫,拖着千千的手下了马车。 楚星舒脚一落地,地上的积雪刚被清扫过,脚一滑险些摔倒。 “公子当心,这地上滑着呢。” 楚星舒不甚在意的笑笑,视线对上慕屹川鄙夷的目光,慕屹川冷嗤一声下马,双手环胸的盯着他:“腿软了?要不要本皇子抱你进去啊?” “如此……”楚星舒眼尾轻挑,身子顺势扑了过去:“有劳了。” 慕屹川慌忙躲开,“南越国的人都没骨头吗,自己滚进去!” 楚星舒盯着他微微泛红的脸,轻笑:“是。” 朝堂上,皇帝端坐正位,大殿之中,只有一名年轻公主随宴,不见任何妃嫔。 楚星舒暗忖:如此强大的大朔国皇帝,果然让后位一直空悬,不知此人是冷情还是长情。 楚星舒恭敬下跪行礼,“南越国安定王楚星舒,拜见皇上。” 慕和墨斜倚着龙座,不怒自威的气势。 “抬起头来。”他声音中透着淡漠。 楚星舒抬眸含笑,周遭一片唏嘘。 慕和墨盯了半晌,不自觉坐正了身子,轻咳一声道:“想不到楚氏一门虎将,竟然还有你这般俊秀的儿子。” 楚星舒道:“皇上过誉,下臣不胜荣幸。” 慕和墨道:“可曾习武?” 楚星舒轻轻摇头,“说来惭愧,下臣自幼体弱,一年有大半时间都是在榻上度过的。” “哈哈哈,南越国竟然派了个病殃子过来。” “怪不得生得这副容貌,成日跟闺阁女子般的窝在闺房里绣花吧。” “嗯?”慕和墨目光扫到两名白净面容的男子身上。 “姜国皇子,大蜀皇子,有什么话,不妨跟朕聊聊?” 二位皇子瞬间闭嘴,再不吭声。 楚星舒心知这二位皇子与自己不同,他身为质子,而这二位,可是交好国过来作客的上宾。 “朕和南越国先帝也算故交,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南越国的人了,既然来到我国,虽为质子,我大朔必会以礼相待,蜀国皇子,姜国皇子分别客居在老大,老三府上,如今老二和老四的府上倒没有外客,你想住在何处?” “喂——你来我府上吧,我正缺个伴儿呢,我昨个儿刚得了一对斗战将军,正想找人一起玩呢,我是四皇子慕悦星,咱们名字里都带星字,可见是有缘。”慕悦星眼睛亮亮的盯着楚星舒。 “成日就知道斗蛐溜鸟,一点长进没有!”慕屹川斥责道。 慕悦星缩了缩脖子,撇嘴:“二皇兄不会是想跟我抢人吧。” “人是我先接到的,理应跟我回府。” 楚星舒闻言一愣,他已经一路刻意恶心慕屹川,以为这慕屹川应该巴不得对他退避三舍才是,这人怎么还开始要人了? 他心念一定,温和的看了慕悦星一眼,道:“下臣也觉得与四皇子甚是投缘,日后就叨扰四皇子了。” “太好了!太好了!”慕悦星开心得差点跳起来。 慕屹川冷笑:“安定王这心思变化得够快呀,是嫌路上本皇子照顾不周了?” “岂敢岂敢!二皇子莫要误会,一路上承蒙二皇子多番照料,属实不敢再给二皇子添麻烦了。” “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川儿,依他便是。” 楚星舒冲慕星悦轻挑了下眉:“多谢皇上。” 楚星舒发现,这大朔皇帝对其他几位皇子都是淡淡的,唯有这慕屹川,他眼中满是爱意。 慕屹川避开慕和墨关爱的目光,举杯饮酒,一仰而尽。 宫乐奏起,一队队舞姬鱼贯而入。 慕悦星热情的拉了楚星舒与他共食一桌,歌舞声中,时不时与他耳语:“我们大朔国不比他国,各位皇子,只要年满十六,就会出宫自立府邸。我这宅子,今年才落下的,冷清得很,以后你来了,我就有伴儿了。喂,你多大年岁了?” 楚星舒道:“下臣长四皇子两岁,出发前刚过了十八岁生辰。” “别下臣下臣的了,听着别扭,既然你比我长两岁,我唤你楚兄如何?” “四皇子不可,下臣为质子,你不可与我太过亲密,免遭诟病。” 慕悦星爽朗一笑:“你是不了解,放眼整个大朔国,最不怕被人诟病的,就是本皇子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唤我悦星就……” “护驾!” 舞姬中突然一把红绸长剑飞出,那剑锋直指慕和墨咽喉。 惊得身旁太监尖着嗓子喊叫。 “夺”地一声,那剑被青铜酒杯打落。 下一瞬,舞姬的手被一中年男子缚在身后,男子的手掐上舞姬的脖子:“层层把关,你竟然还可以混进来,说!谁指使的?” 那女子眼眸扫向楚星舒,轻淬一口:“楚氏一门忠烈,楚星舒你竟然安然在仇人之地俯首称臣,丢尽我楚家军的脸!”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楚星舒。 “安定王,你可有话说?”慕和墨眼神犀利的看向楚星舒。 楚星舒静静的盯了那女子半晌,轻轻起身。 袖子被慕悦星扯住,他紧张的摇头,示意他不要求情。 “谋害国君,其罪当诛!大朔和南越国已休战,此女对皇上不敬,势要打破南越国和大朔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平邦交,于南越国而言,她也不可留。” 慕悦星瞪大了眼睛,他倒是小看了这个楚星舒,以为他这般柔弱,必是妇人之仁,未曾想,这人平平淡淡几句话,将自己从这两难之境中摘了个干干净净。 慕和墨道:“你倒是透彻,那表表衷心吧。” “是。” 楚星舒半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剑,指向那女子。 “你……”女子眼中现出惊恐,与刚才的视死如归判若两人。 “我为楚家鸣不平,你竟然只为苟活,要杀我?” “楚家军早已归为黄土,即便活着,也不会再与大朔为敌,是你看不清形势,愚昧至极。” “我……我……啊!” 长剑在女子的尖叫声中刺入左胸,透胸而过,鲜血梁红了雪白的舞衣,瞬间毙命。 血腥味在朝堂散开,楚星舒像用尽了全力,虚弱的瘫软在地,鼻尖窜入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猛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