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落背着竹筐,好笑地道:“星舒,我去采药你也要跟着我?这自从回了南越,你怎的变得这般黏人?” 楚星舒在伽落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无奈叹气,“如今太后的势力已被瓦解,这宫城内处处都是皇上的人,他对你存的什么心思,你真的一点察觉都没有?” 伽落抚着痛处,“皇上对我能有什么心思?楚星舒,你平日打我就算了,日后当着云容的面可得收敛些……” 楚星舒双手环胸,傲慢地道:“我还怕他不成?” “知道你身子骨好了,可是你们要是打起来,我就为难了,该帮谁呀?” 楚星舒搭上伽落的肩膀,“自然是帮我。慕忘尘这人,于别人而言着实难缠,可是伽落,你不同,你只用一招就能让他服服贴贴了。” 伽落一脸不信,“怎么可能?” 楚星舒朝他勾勾手指,“过来,我教你。” 伽落听话的将耳朵凑近,楚星舒拼命压制着嘴角,低声道:“你且记住,不让他上你的榻就是了。” 伽落急红了脸,骂道:“楚星舒,你这人跟他还真是半斤八两!” 楚星舒扶着他的肩笑弯了腰,二人刚走到门口,差点与迎面而来的李玉撞个满怀。 楚星舒看了一眼李玉背上的谕淳知,淡定行礼:“皇上万福。” 伽落怔怔地看着二人,“皇上,这是……” 谕淳知拍拍李玉,“放朕下来。” “……是,皇上,您慢着点……” 李玉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下,张嘴喘着大气,白净的面容泛了潮红,满头大汗。 谕淳知奇怪道:“朕刚好路过,来看看你们,你们这住所也太清冷了些,一路上连个通报的宫人都没有。” 楚星舒道:“下臣和伽落大师都喜欢清净,这院子里的秋蝉闹得凶,扰了人几日都睡不好,人都派去捉蝉了,许是与皇上错过了。” “原来如此,朕还以为是安排的人伺候不周呢。”谕淳知看着伽落背上的竹筐,“伽落,你这又要去凤凰山采药?” “皇上虽然已经无大碍,可气血阻滞乃旧疾,得用心调理,我想采些药回来,制成清心丸,这样我回去后,也不必挂念着皇上的身体了。” “回去?”谕淳知情不自禁抓住了伽落的胳膊,“回哪里去?先前母后当政,朕没有能力护你,只得将你送走,如今,这南越国已是朕的天下,没有人再能伤你,朕还准备重建皇觉寺,好弥补母后的过错呢。” “朕知道,这皇觉寺是你从小到大的家,桩桩件件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你若不在,这寺如何建?” “皇上,我……” 楚星舒拦住伽落话头:“皇上仁爱,此事需从长计议,此处也不是适合议事的地方,不若改日再详议,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谕淳知缓缓松了手,“那……你们注意安全。” 南越皇宫西靠雄伟的凤凰山,山腰上屋宇错落,林木茂密。 楚星舒和伽落沿着爬山廊拾阶而上,秋叶满天,大片金黄。 伽落兴奋地指着前方的梦月亭,“星舒,你可还记得第一次咱们爬这凤凰山的情景,也是秋日,就是那个亭子,你竟然直直的就从那亭廊栽倒,可吓坏了先帝。” “自然是不会忘的,我自幼身子弱,那可是我求了好久的一次机会,先帝作的保,结果自己实在是太不争气,还让先帝背了一路。” 楚星舒只是想想,并未说话,他捡了一朵海棠花在手中把玩,手伸进伽落竹筐里掏拣着,“你这东采西采的,都是些什么药材?” 伽落打了一下他的手,紧张道:“你别碰!小心弄坏了。” 楚星舒知道他宝贝这些,故意逗他。 二人走到梦月亭,伽落这才舍得将竹筐放在石桌上,二人坐在石凳上歇息。 “你饿不饿,吃点东西?” 楚星舒从包袱里掏出各式点心,全部用小银格碗摆得整整齐齐。 “你是何时准备的这些?”伽落奇道。 楚星舒摇扇轻笑,“爬山可是体力活,我可是个俗人,不像你喝点山风就饱了。” “对了,还有这个……”楚星舒又掏出两个青竹茶杯,还有一个竹筒做成的水壶。 “茉莉香茶,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好在应景。” 伽落轻啜一口,笑道:“楚星舒,你这人真是太讲究了。” 楚星舒举起茶杯,放在唇边,感慨道:“我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再游凤凰山。只是物是人非,伽落,皇上刚刚的提议,你可是动心了?” “我……着实有些心动,你知道皇觉寺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况且,那也是师父的家……” 楚星舒道:“这回见皇上与几年前相比,好似判若两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你,你真不明白?” “我见过皇上最脆弱的样子,他在自己最难的时候,依然用尽一切办法送我走,这份情谊不过是患难之义罢了,能有什么?那日封后大典,他亲身为皇后挡刀,这才是夫妻之情。” “他是一个可怜人,从小到大都过得身不由己的日子,如今,终于能自己做主宰,自然是要比过去开怀许多的。” 楚星舒眉头微蹙:“可是我总觉得……” “好了,你当人人都有那断袖之癖呀,我若遇上的人不是云容,这一辈子自是青灯古佛,可是遇上了,哪怕云容他是女子,我可能也逃不掉。云容失去太多,我活着,好像就是为了帮他找回失去的东西。” 伽落又续了一杯茶,笑道:“难道你忘了,你过去还总是偷偷给我看皇城十大美女的画像呢,这趟出使大朔为质,你与那二皇子,起初步步为营,又怎会料到有一日你会对他情根深种?” 想到慕屹川,楚星舒苦笑,此次偷偷溜出来,他恐怕要气得跳脚了。 有时候想想,自己和伽落还真是截然不同,他的含情眼里,对谁都热络,却对谁都留着戒备之心,爱看人性的最低处。 而伽落,看似清冷孤傲,实则悲天悯人,纯净的眼里,人人都存善念头,不过多寡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