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你们在做什么?
沈灵婉坐在书案前,百无聊赖的、“认认真真”的抄着《女诫》,真的很认真,认真到一笔一画都那么考究,基本半柱香一个字,可“认真”了。 听见里间细微到不可察的动静,声音极小,一般人根本察觉不了的。要是以前,沈灵婉根本关注不到这微不可察的动静,只是当下的心境让她有了超一般人的感知,也许这就是心有灵犀。 爱情面前,沈灵婉也不能免俗,从那一日在屋顶,两人有了某种默契之后,她每天所关注的并不是罚抄的事情,而是心心念念的小哥哥什么时候来。 沈灵婉什么都懂,她知道这样的相处模式,是不对的,严格来说就是私相授受。可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有几个能挡住爱情的魔力,除非那不是心中所爱。 于是赶紧起身,偷偷摸摸的碎步跑到窗边躲着,紧紧的贴在窗户边上,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窗户从外打开,先是提着食盒的手先进来,而后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熟练的跨进一只脚,而后稍微侧身,另一只脚也进来了,随后轻轻的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沈灵婉看着小哥哥背对着自己,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捋了一下衣袍,静悄悄的往外间走。想着吓他一吓,决定猫着身子,跟在小哥哥后面,准备来个饿虎扑食。 可是,还没走两步,赵亦恒便停了脚步,跟在后面的小姑娘没刹住脚步,惯性的撞在了赵亦恒的后背上。 害怕小姑娘因撞击摔倒,赵亦恒空着的手往后一捞,宽大的手掌紧紧的按在小姑娘的后腰上。 沈灵婉还未及笄,还是一身小姑娘的装扮,平日里衣着都是较为宽松的,除了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和家里的女眷,根本没人知道小姑娘被养的很好。 之前抱过小姑娘,所以他一直都知道,盈盈一握楚宫腰,只是当初的心境与此时截然不同,叫他如何是好?! 赵亦恒的喉结本能的滑动了一下,还好小姑娘在他身后,不然就看到他此时熟透的脸庞,呆滞的神情。 思绪紊乱之间,赵亦恒低头看到一双纤细的手,从腰间两侧向中间汇聚,环抱在一起。原本带着风霜的衣袍还有寒意,此刻被小姑娘的拥抱彻底焐暖了,不仅身子暖,心底更暖。 许是因为是自己心爱的姑娘,身体本能的感知就更加清晰了。他能明显感觉到后背的温热,还能精确的分析其位置。贴在后背上的脸颊,贴在上腰的柔软…… 小姑娘其实一点都不小。 赵亦恒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他怕自己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原本偷入香闺就是不合礼数的事情,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自己都没脸再把小姑娘放在心尖上了。 逐将原本反搂着小姑娘后腰的手收回来,搭上小姑娘娇葱般的柔夷,轻轻握着,试图解开她的手。 试了两次,小姑娘都不松手。赵亦恒侧头,拍拍小姑娘细腻的手背,并低沉着声音,温声道:“我刚进来,带着寒气,没得让你着凉了。” 沈灵婉不以为意,反倒是抱的更紧了,回道:“那正好,屋里就没断过火,暖炉烧的有点热了,正好降降温!” 小姑娘的脸一直贴在赵亦恒的后背,说话间颚骨一张一合,细微的摩擦,轻轻的,犹如羽毛轻盈的拂在他的心头。 赵亦恒哄到:“乖!” 沈灵婉不听话,就想这样抱着她的小哥哥,扭着身子,撒着娇。话都没说,发着鼻音“嗯~”拒绝。 赵亦恒快疯了,闭了闭眼,稳了稳心神,瞬间睁开眼,有了些许清明。立刻使了点力气,拽着沈灵婉的一只手腕,往一侧拉。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小姑娘拽到一侧。 沈灵婉被扯的趔趄,反应过来,立正身子,小脾气上来:“你……” 沈灵婉刚开口,迎面飞来宽大的物件,直接落在她的头上,不用看就知道是小哥哥的斗篷。整个斗篷宽大到罩着她大半截身子,有一角都落到地上了。 明明按照画本子上来的,挺温馨的场景,怎么这家伙就不按套路来,搞得她都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 沈灵婉也没谈情说爱的经验,只是停留在话本子里的理论,实操起来没法融会贯通。没想好下一步,站在斗篷里一动不动。 刚刚拿开小姑娘手的时候,赵亦恒就知道小姑娘会发小脾气,所以顺手将斗篷解开,扔在她身上,哪知道今天发挥失常,有失水准,没控制住高度。主要还是心不在焉。 赵亦恒太了解小姑娘的脾气了,只要没顺心,她能磨死人。各种磨人的招数,他自认是招架不住的,与其让她磨,还不如让她先发个小脾气,再哄哄就好了。 果不其然,一转脸就看到小姑娘一动不动的站那。不用猜都知道,斗篷下小姑娘肯定垮着脸,撅着嘴,一副苦兮兮的样子,直瞪着双眼。等着他自己送上门。 赵亦恒反其道而行,直接往外间书案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哎……这大年下的,云记的糕点可真难买呀!天未亮就得排着,买回来还得上锅温着,一路上风霜,也不知道凉没凉,我还是尝一口试试吧!” 闻言,身后响起了悉悉簇簇的声音,毫无疑问肯定是小姑娘有动作了。 沈灵婉拿下头上的盖着的斗篷,撅着嘴做了一个鬼脸。而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小哥哥的斗篷叠好,搭在暖炉上。 赵亦恒坐在书案前,假模假样的看着面前放着的食盒,一脸苦恼的样子,好像在说:这是什么?食盒吗? 又抬眼看着由远及近的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娇俏的扭着肩膀,晃晃悠悠的,像个摆锤一样晃到书案前。居高临下的做了一个回应:看什么看?赶紧给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接收到示意,赵亦恒打开食盒,端出两碟糕点,都是云记的招牌。 沈灵婉不客气的抢先下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那表情,很是满足。果然是云记出品,让人回味无穷,齿颊留香。 小姑娘无意识的抿着嘴,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残留的糕点。小小的动作,看的赵亦恒也想舔一下嘴唇,当然不是舔自己的了。 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赵亦恒赶紧拿起书案上的笔,奋笔疾书的帮着小姑娘抄着《女诫》。 这几日下朝后,他便一头扎到小姑娘这,怕她抄书太累,帮着一起抄。 可小姑娘倒好,看到他来了,就不再提笔了。不是到一旁看话本子,就是坐在赵亦恒身边吃吃喝喝,时不时还把“吃剩”的东西投喂到他的嘴里。 今日也同平常一样,沈灵婉搬个杌子坐在赵亦恒身边,吃吃喝喝、聊着天。 沈灵婉好奇的问:“四哥,这几天就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写簪花小楷?” 闻言,赵亦恒顿了一下,停了笔,微微侧头,掀起眼帘,回道:“自然是学的。” 沈灵婉接着问:“师从哪位大师?” 赵亦恒想想怎么回,想了想勾起了嘴角。笑而不语,接着抄书。 卖关子!沈灵婉更好奇了,追问:“是哪位大师嘛?不能说?” 赵亦恒嘴角扬的更高了,反问:“干嘛?你还想拜师学艺?” 沈灵婉饶有兴致的胳膊撑在书案边,拖着脸颊,歪着脑袋说道:“那要看他教的如何了!” 赵亦恒说道:“迄今为止,她好像没收过学生。” 沈灵婉秀眉微皱,更是好奇:“那你怎么学的?” 赵亦恒一本正经的说了两个字:“偷师!” 沈灵婉愈加好奇,追问:“连你一个王爷,他都不收?这么傲?此人是谁呀?” 赵亦恒故弄玄虚的不作答。 沈灵婉接着问:“这人我认识吗?” 赵亦恒挑了挑眉,带着浅浅的笑意,回道:“嗯!你应该认识!” 沈灵婉想了一遍,她认识的书法大家,会簪花小楷的人不多,因为这个字体基本都是女儿家写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难道是女先生?所以男女有别,不收男学生? 赵亦恒一直认真的抄书,只是在提笔沾墨的空隙,才侧过脸看看苦思冥想的小姑娘。 早知道小姑娘能为这个问题,老老实实坐着半天不挪地方,他就该早点提出来吊着她,不然他也不会抄了几天还没抄完50遍《女诫》。 小姑娘愁眉不展的小表情,抓耳挠腮的小动作看的都让人心痒难耐。一颦一笑都让赵亦恒舒心。 沈灵婉再次开口问:“女先生?” 赵亦恒眼都没抬,回道:“嗯!” 沈灵婉再问:“京都人士?” 赵亦恒点了点头,应是。 沈灵婉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准确答案。 试探的语气说道:“京都城内簪花小楷写的好的,有几位夫人和小姐。但多数人我都只是听闻,并没有实实在在见过她们的墨宝,所以我也不知道谁的字在我之上。” 赵亦恒停下笔,侧头看着那双波光粼粼的杏眼,它的主人正屏着呼吸,抿着嘴期待的答案。 赵亦恒抬手,用笔头轻轻敲着小姑娘的娇俏的鼻尖,说道:“我何时说过她的字在你之上。” 沈灵婉立刻坐直身子,惊觉道:“是哦!你是没说。” 想了一会,凑近了赵亦恒,又凝眉思索的说道:“如果字不在我之上,那你怎么会模仿我的字?” 赵亦恒沾了墨,接着抄书,说道:“可能是巧了吧!” 沈灵婉收回了身子,仔细端详赵亦恒的字体,越看越像自己的字,每一个小习惯都很类似,她感觉她好像知道答案了。 沈灵婉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簪花小楷?” 赵亦恒回:“很久之前。” 沈灵婉接着问:“很久是多久?” 赵亦恒猜想,小姑娘大概是猜着了,勾起嘴角回道:“很多年了,不记得了。” 沈灵婉端着身子,将小杌子拖近了几分,正对着赵亦恒身侧,正色问:“在北疆,考卷上的批注是你写的?” 赵亦恒傲娇的模仿着小姑娘撅了撅嘴,不置可否。 沈灵婉有些诧异,一个人模仿她的字体就算了,都能模仿她的思路,写作习惯。越来越好奇了。 惊讶又狐疑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赵亦恒稳如泰山,悠悠的回道:“很难吗?就这么做到的!” 沈灵婉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说不出的一种心情,好像更喜欢小哥哥了。带着笑意说道:“你模仿我的字,就模仿的特别像,我的小习惯都拿捏的刚刚好,包括我写累了写成什么样,都抓的一模一样。你这技术都赶上那些造假的技艺师傅了。” “字倒是其次,关键是我想表达的点评思路,你也知晓!还有的批注的小习惯,你也知道!你……” 沈灵婉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写了好半天了,赵亦恒停下笔,将捏紧又放松,反复几次释放手掌的酸痛感。顺道侧过身接过小姑娘的话:“你是不是要说,我怎么这么厉害?” 沈灵婉此刻眼里都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小鸡啄米般的表达着敬仰。 赵亦恒低了下头,示意小姑娘凑近一点点,屋中除了他俩就没其他人,赵亦恒还故弄玄虚的压低声音,说道:“主要还是你比较厉害,小时候虽然调皮,但是一手字写的确实了得,我一临摹,就临摹好多年,年头够了,自然就差不多了。” 原来小哥哥早早的就开始关注她的点点滴滴了,她的喜好、她的习惯、她的脾气…… 哎……好像哪里不对呀! 思路捋清楚了,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 沈灵婉大眼睛微眯,嘴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喘着粗气,恶狠狠的说道:“我小时候抄好的书,时不时被你偷去了很多张?” 赵亦恒带着尴尬的笑容,慢慢往后仰去。 沈灵婉气的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掐赵亦恒的脖子,怒斥:“我那时那么小,那么辛苦抄的书,居然被你偷了,我说我抄完了,我爹还说我撒谎骗他。合着是你作的恶!” 赵亦恒抓住了沈灵婉要扼住他脖子的手。正要开口解释,门外突然有了动静。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