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驰欢下意识紧闭上眼。　　 准备迎接玻璃砸下来的疼痛。　　 说不定他还要迎接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刚才教官说了，开启最大程度的拟真系统。　　 这足量的碎片足够把他划得面目全非。　　 “唧！”咕咕鸡顿时膨胀成一块饼大的毛球。　　 它牢牢挡在路驰欢眼前，虽然它挡不完omega的躯体，但也知道脸上对人类而言最重要的是眼睛。　　 路驰欢想象中的巨痛并未到来。　　 只见整个舱体猛地一黑。　　 咕咕鸡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两只小短手尽力从毛球中伸了出来，一张毛球脸狰狞得皱巴巴。　　 “嘘——”　　 伊顿刻板的电子男声发出不符合机械的叹调。　　 它说：“你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等路驰欢反应过来，路驰欢就听到外面响起教官的声音：　　 “路驰欢怎么掉线了？”　　 “45号，路驰欢，路驰欢！”教官用教室里的扩音喇叭叫他。　　 “在，在。”　　 这时机甲内部的灯又恢复了光亮，路驰欢赶忙打开通讯仪回答。　　 教官只见路驰欢的机甲又上线了。　　 有些纳闷地问路驰欢：“刚才你那边怎么了？”　　 “我不知道呀……”　　 刚才伊顿叫路驰欢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实际上，路驰欢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路驰欢答：“我就看到玻璃全碎了，然后机甲内部整个黑了一下。”　　 教官一边听着，一边调出刚才伊顿号的行动数据。　　 最终得出结论：　　 “线路老化一下短路了？这机甲也真有些年头了，下次我去采购部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换新的……”　　 随着教官说的话，路驰欢就见悬在操作台前方的锁链左右晃啊晃。　　 像在说我不同意。　　 路驰欢再迟钝也能猜到刚才是伊顿做了些什么，才让他免于被千万片玻璃割碎的结果。　　 虽然都是虚拟的，但那么多玻璃砸在脸和身体也得把人疼个半死。　　 伊顿的小锁链还缠绕在路驰欢的手指上。　　 路驰欢便用指肚抚了抚小锁链。　　 悄然的安抚。　　 前方红色的警示灯忽而闪了一下。　　 教官彼时出声：“伊顿号的电波现在看起来是正常……咦，怎么又波动了一下。”　　 言毕，停顿两秒。　　 教官似乎给伊顿号做了做什么测试。　　 几分钟后又才出结果：　　 “正常了，能接着训练的，路驰欢，你重新登陆一下试试。”　　 “噢……好。”　　 路驰欢应下。　　 “咕唧？”小毛球慢了半拍地意识到他们竟然安全了。　　 路驰欢亦是看着眼前这个胀大了数倍的小毛球。　　 愣住。　　 “你怎么变那么大的？”　　 咕咕鸡此时整个牢牢挡在路驰欢的眼前，有路驰欢半张脸那么大。　　 小小球变成中号球，浑身的毛毛还像起静电那样整个蓬起来。　　 而且，咕咕鸡竟然有手诶！　　 这是路驰欢第一次见咕咕鸡的手。　　 短短小小，像两支黑色的小树杈。　　 此刻努力伸得长长的，想连路驰欢的耳朵一起遮住似的。　　 “你是想要保护我……唔！”　　 路驰欢话还没说完，咕咕鸡一个激动就扑到了路驰欢的脸上。　　 大蹭特蹭。　　 机甲始终静默着，像极了做完好事也沉默不言的无名英雄。　　 “伊顿……”路驰欢有些纠结机甲该叫伊顿还是该叫伊顿号，但这都不是重点，他向他道谢。　　 “谢谢你。”　　 “应该的。”它沉稳回复他，“还有，您叫我伊顿就行。”　　 果然又听到他的心里话了。　　 这种被一览无遗的感觉还挺别扭的。　　 但路驰欢转念一想，这只是个机器人啊，不用想那么多的。　　 就像伊顿说的，人类的情绪和感知对它来说并不是和人类想的一样。　　 “好吧，伊顿，以后请多指教。”　　 路驰欢点击重新登陆虚拟对战场景。　　 “今天这节课也需要你多帮助我一些啦。”　　 路驰欢摩拳擦掌。　　 他身上竟然有力量了！那必须得好好使用熟练掌握！　　 “我会的。”伊顿回答。　　 整个机甲外面的场景又变成一望无际的虫洞。　　 路驰欢手指握上操作杆，绝对不会再犯像上次那样的错误。　　 “你可以想象你手上握着的不是操作杆，而是我的手。”伊顿出声。　　 “？”不是。　　 这个时代的ai教学都这么煽情的吗？　　 不过伊顿说的倒也没错，路驰欢现在手里的操作杆就是操作伊顿双臂的。　　 伊顿的手伊顿的手……路驰欢开始试图想象。　　 而彼时，小链条又缓慢从地面盘旋，缓缓从路驰欢的脚踝爬到后背。　　 它轻轻摩擦过他温热的身体，略微清瘦的蝴蝶骨。　　 最后挺在路驰欢的颈后。　　 omega细白的颈上有一个反射着金属光泽的环扣，亮锃锃的，一看就并非常物。　　 小链条在他后颈软肉处停留了一会儿。　　 随后试图接近omega颈上亮锃的环扣。　　 待靠近了，伊顿能感受到一股炙热的、非常强大的能量。　　 在机械的视角里，那个环扣里部全是汹涌的红色能量在涌动。　　 “第一波虫族攻击要来了，这次还是针虫。”　　 小锁链伏在omega的脊背上，机械声却依旧准确又无波。　　 “针虫的弱点在腹部，小型机甲需要用电子炮攻击，但我可以直接用手捏破它。”　　 “你可以试试。”　　 “虽然我现在还很虚弱，但结合你的力量，捏碎这种杂兵很容易。”　　 伊顿的耐心和它巨大体型仿佛不符。　　 但在路驰欢看不到的地方，伊顿其实还为omega添了一层额外的防护罩。　　 像刚才那样被惊吓到心率飙到最高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发生了。　　 而此时路驰欢的确依照伊顿所说，他让机甲抬起手臂，那虫子的飞行的速度在他眼里竟像放慢了数倍。　　 啪地一声。　　 伊顿捉住刚才那险些要了路驰欢命的虫子。　　 像捏碎一块泥一样将其解决了。　　 “……”路驰欢眼睛亮亮的。　　 他，好屌！！！　　 如同伊顿所说，他试着将自己的意识与机甲融合，所有操作都迅速与丝滑了无数倍。　　 说实话，针虫飞过来的样子很恐怖，路驰欢之前多少也是有些胆怯的。　　 但他指尖仅仅是轻触了一下那操纵杆。　　 机甲就准确地向他预测的位置抓了过去。　　 这叫什么。　　 蜉蝣忽得千斤之力？　　 总之就是太爽啦！　　 没想到他这副弱鸡身体有朝一日竟然也能获得这样庞然大物的威力。　　 感受到身体里驾驶者的情绪激动。　　 伊顿亦是受到其情绪的感染。　　 它的新主人似乎各种操作还很生涩，但这种布满生命力的涌动是它从未感受过的。　　 尤其路驰欢坐在它的身体里。　　 它能感受到，他柑橘的味道弥延着它的全身。　　 很想再碰碰他。　　 好像怎么触碰与把他囚困在身体里都不够似的。　　 “第一场低级虫族模拟战争结束，路驰欢，十分！满分！”　　 教官宣布结果。　　 路驰欢激动得站起来！　　 倒不是得第一有多爽。　　 是刚才杀敌人杀得太爽了！　　 教官如约给他操行分加了一分。　　 “路驰欢怎么回事啊？”　　 “打通任督二脉了？”众人议论。　　 路驰欢开心得在位置上笑出八颗牙齿。　　 教官又给他发了一颗银色星星，硕大的、夸张的，落在伊顿号的前襟。　　 “第二颗了耶。”　　 倒不是这星星有多好看，而是穿越那么久，路驰欢第一次得到学业上的奖励，开心死了。　　 他俯身去看伊顿前襟的星星。　　 这是他迈出的一小步！也是他的一大步！　　 忽而，操作舱的玻璃竟然打开了。　　 路驰欢吓一跳，生怕自己栽出去。　　 “伊顿，你出bug了吗？”他紧张地问。　　 谁知下一秒。　　 机甲巨大的手指就向操作舱这边伸了过来。　　 路驰欢身上那伏在后颈的锁链不知何时悄然退去了。　　 路驰欢被伊顿的巨大手指吓得不轻。　　 一根手指就比他整个人还大。　　 要是一个力道不对，他就能被那手指戳成肉泥。　　 “你要干什么！”路驰欢紧张地问。　　 小小身躯也忍不住往后狂移。　　 “击掌。”伊顿回答。　　 言毕，机甲一根粗大的手指已然戳进了操作舱里。　　 “啊？”路驰欢不懂ai的脑回路。　　 随即，嘴上说着要击掌的机甲，粗大手指却触到了omega的脸颊。　　 那手指比路驰欢整个人还要大！　　 路驰欢被逼得整个人缩在操作舱的边边。　　 随即，那只黑色的金属手指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路驰欢：“……”　　 “伊顿，这不是击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