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妖童的真相
“唐楷观?”李晋记得,康老师在经历营让执红卫们牢记的天理军系列案件中,唐楷观是去年十月因向天理军泄露地方军机,被定罪抄家,可他本人至今在逃未归案。 “是的,你们在金水河边杀的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天理军窃贼,是唐楷观!” 唐楷观没逃,而是被抓进了太医院?这叫什么事儿,这种案子不是该归武机局管么,梁王这么做,还真是谁都不信任啊。 突然,李晋想起躺在太医院殓房里的那个男孩,问道:“那孩子呢?” “那孩子,就是唐楷观的儿子,祁长训先是用他儿子逼他听命去引你们,又给那孩子喂了迷药,用他去启动自椿臼机关。” 我滴个乖乖,这祁长训可真够狠的,出尔反尔也就算了,连个孩子也不放过。怪不得那日,唐楷观问起“六七岁的男孩”便毅然决然地赴死,原是没了希望。 又怪不得,那日与唐楷观说起武机局,说“武机局能保你”时,那唐楷观不屑地说:“你武机局凭什么就能保我。”那当然保不了啊,武机局的对手,原是梁王天子啊。 祁长训明明可以用一个正常人去引执红卫,也可以用一个正常人去启动自椿臼,可偏偏要用唐楷观和他的孩子,这是用一种仪式感,杀了他和这孩子,也说明在祁长训眼里,活人死人都是一个样,他都不放在眼里。 这祁长训到底是什么来头,原来怎么就没有听说大梁有这么一号人呢? 看来,公孙荧的推测,是正确的,梁王的确是受前两次天理军夜盗玄医局的启发,在帮太子寻找监视太医院的理由,所以才让祁长训安排唐楷观假扮天理军。 想起那日捉了肖英之后,与太子一同去玄医局时,梁王收到太子的禀报,让内侍监黄琪前来阻止,还带了“愚蠢”两个字。 这意思就是,你这不争气的太子,老子给你找了理由让你去玄医局,你反而来“禀报”,你让我怎么说?让你去,还是不让你去?不近玄医令,能食言? 在梁王看来,太子还的确是“愚蠢”。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换谁谁不着急呢? “那刘刈呢?刘刈也是你们太医院的人?” “大哥,那怎么可能,刘统领从来都只听陛下的。” “那你们为何要杀他?是怕太子知道陛下不信任他?” “李御察,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听说是和他儿子有关系。”那人用手试着推了推李晋的胳膊:“大哥,你要不先把刀放下。” “别动!”李晋心说推什么推,不知道我腿脚不能动么?推得远了,我该够不着了:“那这太医院,现在到底是谁说了算?薛问还算是太医监么?” 瘦子答道:“表面上还是,但薛医监早都说了不算了,自打去年祁长训被派来,这太医院就变了味道,薛医监也只能事事都听命于他。” “那你又是谁?” “我叫孔承丞,家父孔仁卿。” 李晋闻言一惊:“你是孔老太医的儿子?”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跑?要在这帮祁长训助纣为虐?” “我孩子也在他们手里!” 李晋明白了,原来这是祁长训的惯用手段,这个人渣,总是用别人孩子做筹码,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李晋正待还要问时,那孔承丞说:“李御察,你再耽搁,只怕你那小兄弟已经死了。” 对,皮三儿,这才是正事!差点儿忘了! 李晋把刀一勒,焦急地问:“快说,他被你们弄去哪儿了?” 孔承丞把手往身后的走廊一指,李晋顺着望去,只见昏昏绰绰的尽头,还有一个路口。 孔承丞说道:“那里右转,十来步,是祁长训的密室——摧情房,应该就在那里。” 催情?李晋一听,觉得莫名其妙,崩溃地问道:“什么玩意儿?催情?你们把好好的太医院,改成窑子了么?” 孔承丞连忙解释:“不是那个‘催情’,是摧毁人情志的“摧情”。就比如迷晕你们,还有,通过药物针灸,来麻醉人的神经,淡漠人的意志,更好地为他卖命。” 李晋惊呼道:“这祁长训,这不是妥妥的反贼吗?如果让他控制了衙府司军,那梁王陛下不就完了?” 孔承丞道:“托大了李御察,且不说祁副使是梁王陛下派来的,就是那衙府司军几万人,怎么可能同时服药?如果有人有办法让这几万军士同时服药,那早都反了。再说,这摧情也只是让人舒缓麻痹放松,并不能指哪儿打哪儿地控制人。不然你那兄弟,早都被操纵得来杀你了。” 皮三儿!又把他忘了! 不能再耽搁了。 李晋试了试想站起来,可腰身腿脚还是没有什么知觉,于是把架在孔承丞脖子上的刀放了下来,说:“扶我……” “起来”俩字没出口,李晋给收住了。 如果被这小子知道我此刻不能动,那自己不就又被反杀了? 于是立马改口。 “……了没。服我了没?” “服,服,怎么不服!”孔承丞见李晋把刀拿下,轻松了一些,说道:“李御察,你一个区区从六品执红卫,成天搅局,而且不是搅太子的局,就是搅陛下的局,从来都是高端局,大梁第一搅屎棍,谁能不服。” 李晋苦笑一声,心说这他娘的是我想搅局吗,谁愿意在躺平和躺赢之间,选择躺枪呢? “你走吧。”李晋把手一松。 其实也是在赌。 赌大医孔仁卿的品德,赌亚圣孔太医的家教。 他觉得,孔承丞被逼无奈做了帮凶,但骨子里,应该不是坏人。 更何况,自己手里,还有横刀呢。 如果逼孔承丞把自己扶过去,暴露了自己下半身儿不能动不说,就算到了,被祁长训发觉,孔承丞也必定难逃一死。 “你不杀我?”孔承丞有点不相信。 “嘿!哈!”李晋急着去救皮三儿,沙雕地在空中舞了两下刀:“再不走,你看本大爷杀不杀你就完了。” “李御察。”孔承丞站起身,感激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家父的医册里,有你的病案。” “什么?”李晋大惊。“在哪里?” 李晋听到这个消息,确实非常意外,既然有自己进入武机局前罹患“心疾”的病案,那很有可能上边儿也载明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没想到,没想到此行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那纵使被药翻,也是千值万值。 “在哪里,快带我去!”李晋心说:三儿,你先扛一会儿啊,你老大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哼!这李晋还真不讲义气,居然为了自己身世这么小的事儿,就要抛下兄弟! 眼瞅着皮三儿就要完蛋了,可孔承丞一句话,又把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下落不明你跟我在这费什么劲呢还煞有其事的?恶心人呢吧你! “滚!”李晋怒了,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心说“三儿,刚才哥错了,哥这就来救你!” 孔承丞正要走,看李晋坐着没动,只是眼瞅着走廊尽头的方向,知道他要去救人,劝道:“李御察,你也走吧,你斗不赢他,他是天选之人。再说,太医院早已不是当初的太医院,这里危机四伏机关密布,都是祁长训的人,你走,死一个,你去,死一双,你救不了他的。” “叫你走啊!”李晋又骂一句,不耐烦地吆喝走了孔承丞。 见这位大太医的儿子走远,李晋这才长出一口气松弛了下来,刚才一直绷着威武霸气的面子,几乎耗费了他仅剩的力气。 没敢停息,李晋横刀入鞘,吃力地双手撑地,交叉前行,拖着没有知觉的下半身,一掌一挪,艰难地向孔承丞指的什么“催情房”爬去。 “三儿,你可是执红卫,你给哥撑住,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