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寿春。 这些时日里,整个扬州都在全力的囤积粮食。 马车排成了长龙,几乎堵住了寿春的所有城门。 而在诸多城池内,此刻也是有大量的仓房拔地而起,粮食堆积如山。 生活在这里的人似乎都感觉到了不同于往常的气息,甲士们日夜在街道上巡视,原先驻扎在城外的军队也被抽调进来,保护各地的粮仓。 镇东大将军府内。 毌丘俭正坐在案前,看着面前的各地传来的奏表,又在一旁的舆图上写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文钦笑着闯进了屋内。 “大将军!好事!好事啊!” 毌丘俭抬起头来,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有什么好事?” 文钦大笑了起来,“吴国愿意帮助我们了。” “使臣回来了,说是孙峻答应要给与我们足够的粮食,让我们来抵御司马师,他们还说,若是我们扛不住他们的进攻,可以向他们求援,他们定然会来相助。” 毌丘俭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这位吴国的大将军,也是很需要军功,而吴国又不缺粮嗯,再次派人,就说我很感谢他的帮忙。” 文钦赶忙问道:“大将军,要不要干脆让吴国派兵相助?” “我们如今兵力不占优势,若是能有吴国的军队来相助” 毌丘俭瞥了他一眼,“文刺史是想让淮南的将士们领着吴国人来杀害魏国人?” 文钦顿时语塞,尴尬的说道:“我并非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说,倘若五路大军并齐,吴国也可以帮着阻拦一路啊。” 毌丘俭严肃的说道:“文刺史,我们坐镇淮南,本来就是奉令来抵御吴国,岂能与他们联手呢?” 文钦便没有再多说。 毌丘俭说道:“且先继续筹备粮食,操练军队,做好迎战的准备吧,这已经快要开春了,司马师定然是要出征了” 就在毌丘俭自信的跟文钦分析司马师的进攻时日之时,忽然有将士上门,称有要事禀告。 “出什么事了?可是司马师进攻了?” “司马师派了使者前来” “嗯?不是先前才派了华表司马师的使者??” 毌丘俭忽然愣住了,他看向了一旁的文钦,文钦同样茫然的看着他。 “让他进来吧。” “唯!!” 毌丘俭跟文钦坐在了上位,两人神色严肃。 很快,几個甲士领着一个人走进了这里。 比起先前的华表,他的待遇要更差一些,他是被甲士直接推进来的,双手甚至已经被反绑了。 此人走进了书房内,便看向了坐在上位的毌丘俭,开口说道:“大将军,双手被缚,恕我无法行礼拜见。” 毌丘俭却没有要松绑的意思,而是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 如今站在毌丘俭面前的这个人,身材高大,模样英武,即使被捆绑起来,脸上也没有丝毫惧怕,面对毌丘俭,不卑不亢。 毌丘俭认出了他的身份。 “胡奋是你啊。” 胡奋乃是当今征东大将军胡遵的儿子。 可胡奋出名却不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他自幼就好武事,出身安定胡氏,却很早就投奔军营,从底层开始做起,对外就说自己乃是寻常良家子,后来跟随司马懿出战,司马懿非常的欣赏他,对他屡次提拔。 他也因此成为了司马家的铁杆簇拥。 如今他跟随大将军司马师,担任大将军司马之职。 在司马师的诸多属官里,也算是非常重要的那一个。 而毌丘俭会认识他,是因为胡奋也参与过辽东之战。 “许久不见,大将军无恙否?” “我无恙胡玄威,这种时候,你前来淮南,莫不是为了投奔与我?” 毌丘俭平静的询问道。 胡奋和他父亲胡遵都是司马懿的老部将,尤其是胡遵,常年跟随在司马懿的身边,打了不少仗。 胡奋认真的说道:“大将军,我们同朝为臣,怎么能说投奔呢?”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以为我们会惧怕你的父亲吗?!” 文钦当今就忍不住了,他的脾气火爆,当即就大声质问道。 毌丘俭朝着他摇了摇头,再次看向了胡奋,“那阁下前来,是有什么目的呢?” “大将军,我是来给您带大将军的书信。” “另外,也是来解决您的困惑的。” 甲士们早就对他搜了身,当即就有甲士将在他身上搜出的书信递到了毌丘俭的时候。 毌丘俭低着头看了起来。 开头还是老套的寒暄,司马师在寒暄了几句之后,忽然说道:“庙堂以太尉征召,实在屈才,吾愿以大将军之位让与公” 毌丘俭的眼神有些呆滞。 文钦赶忙询问道:“大将军?书信里写了什么?司马师又放了什么狗屁?” 毌丘俭放下了书信,说道:“他说要以大将军之位来召我进庙堂。” “啊??” 文钦此刻也是惊呆了。 为了骗我们进洛阳,司马师当真是无所不用啊,用大将军之位来征召?? 毌丘俭看向了面前的胡奋。 “大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实在是没有这个才能,只怕是不能接手。” 胡奋认真的说道:“大将军并没有欺骗您,他是真的想让您担任大将军。” “您或许不知,庙堂里,已经变了天。” “群臣勾结起来,想要掌控庙堂大权” 胡奋将庙堂里所发生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竟然是一点都没有隐瞒。 毌丘俭和文钦听着他的讲述,等到他说完,文钦方才仰头大笑了起来。 “他司马师当真是昏了头了。” “他以为自己随意编造一些话,我们就会相信吗?” “你滚回去告诉司马师,让伱勿要再用这些奸计!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让他带兵来攻,我们随时恭候!” 胡奋沉默了许久。 大将军往外头派遣的人或多或少的都遇到了这个问题,他们说了实话,可是没有人相信。 胡奋的名声一直都很不错,过去跟毌丘俭的关系也不算太差,可一旦自己跟司马师联系上,那他也就不相信自己的话了。 信誉真的能差到这种地步吗? 胡奋解释道:“将军,我并不曾欺骗您,所说的都是实话,如今庙堂大变,大将军病重,再也无力把持庙堂,他只希望能找到一个有能力的人,来接任他的位置,能遏制庙堂的这些大臣,您大概也知道,若是方才那些政策开始推行,会酿造出什么样的后果。” “您深受烈祖皇帝的恩德,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大魏灭亡在这些小人的手里吗?” 毌丘俭跟文钦不同。 毌丘俭在听到胡奋说出那些政策的时候,心里却信了大半。 因为就方才他说的那些政策,还真的有可能引起这样的后果,毌丘俭对这些人很是熟悉,甚至,他如今也是那些人的一员。 他知道这些政策对世家大族会带来什么样的好处,可同样的,他也知道这些会给大魏带来什么样的坏处。 毌丘俭当即皱起了眉头。 他是朝中少有的忠臣,他讨伐司马师,并非是为了自己掌权,他是为了大魏,而现在,这些群臣的行为有可能危害到大魏,毌丘俭同样不会容忍。 文钦嗤笑着,看到一旁沉思的毌丘俭,赶忙提醒道:“大将军,司马师狡诈,不可轻信!您难道忘记了曹爽的教训吗?” 这一番话让毌丘俭又不是那么的自信了。 胡奋张大了嘴巴,若不是还有大事要做,他真的想骂文钦几句。 看到毌丘俭再次迟疑,胡奋赶忙说道:“大将军,您的儿子已经被释放了,大将军甚至已经派人将他送往淮南他很快就会出现在您的面前,您不相信我,总得相信他吧?” “当下大魏动乱,群臣高举太后诏令,无视陛下,祸乱庙堂,您不能视而不见啊!” 毌丘俭问道:“那司马师想让我做什么?让我前往洛阳吗?” 胡奋低着头说道:“我知道您还不相信我,您可以先派人去探查洛阳的事情,等到您问清楚后,我自会告知。” 毌丘俭点点头,“将此人带下去,勿要殴打辱骂,好生款待。” 甲士们领命,带着胡奋离开了此处。 在他离开后,文钦跟毌丘俭面面相觑。 文钦还是不相信司马师的话,他坚决的认为这就是一场骗局,是用来对付他跟毌丘俭的。 毌丘俭却分析道:“司马师没有必要这么做,若是按着您的想法,他是想要让我们松懈,然后趁机攻打,那现在的行为不就是南辕北辙了吗?他这么做,非但不能起到使我们松懈的效果,反而使我们提前有了准备,更加谨慎。” “司马师是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的。” “我觉得,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出自陛下之手,陛下为了绊倒大将军,特意推动了这些事情。” “倘若真的是这样,那我们接下来就得改变方针了,往后的敌人不再是司马师,却是朝中群臣了” 听到毌丘俭的话,文钦一脸茫然。 “那我们从吴国借的粮食是不是白借了?”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