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飞说:“这仓库下面埋着尸体,而且是很多死于非命的阴惨尸体。” 蒲海波听得心里很不痛快,一方面他觉得“你是在吓唬小孩呢”,另一方面他还真觉得瘆得慌。 他皱眉说:“不要胡说八道了,我不会放了你的,也不会就这样给你换地方。” 灵性金丝一直牵在钱飞的手指上,只要用指尖掐起金丝,注入微量的真气,就可以通过金丝对冯瑾传音。 钱飞双手背在背后,掐起金丝,同时说:“我想,确切的说法是,大概数年以前,有人在这里相斗,搞死了好些人,然后埋在此处,而且尽量埋得很深。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江边啊。在这里深挖,挖成的不是一口墓,而是一口井。尸体埋进去以后,就会有大量的江水从下方渗入,把尸体泡在泥水之中,成为毒水,现在就在我们下方。” 他是想借此提醒三女,对于这个仓库,挖地道恐怕是行不通的。 蒲海波沉思说:“所以会有知道内情的人,在此建了一个仓库,并且用来周转存放香炉香烛之类?” 钱飞说:“正是,尸体、毒水弄坏了地脉,后来大概有高人指点,就有人用这种办法禳祸。” 蒲海波笑说:“虚惊一场。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钱飞故弄玄虚,神秘一笑,只说:“关于地脉,有很多东西你是不懂的。你不觉得现在你也需要禳祸吗?” 蒲海波耸耸肩:“我不用害怕什么。如果有人挖地道来,我还可以让她们知道仓库下的污水是何等的良导体。” 钱飞在心中默念:债务部的仙子们,希望你们确实听到了我的提示。这个仓库是不可从地道攻击的! …… 片刻之后,在小树林灌木丛的掩护下,三个灰头土脸的“仙子”从半截地道的洞口里依次爬了出来,瘫坐在地。 李木紫与冯瑾把运土的笸箩丢到一旁,净草拄着铁锹,好一会儿才喘匀气息。 净草:“我说怎么越挖越湿,还以为挖错方向拐到了河里去……” 李木紫:“幸亏有前辈提示,不然泡在污水里吃电击可不是好受的,退路又狭窄。” 冯瑾说:“远近上下都不行,还有什么办法?” 净草狞笑:“那就远近上下一起上。” …… 那就是火攻。 此时此地,对火攻相当有利。 此地是江南,此时是三伏天的午后。 三伏天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而午后则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即便闷热到让人难以忍受,蒲海波与钱飞都还只是以为老天爷发疯了,直到他们察觉到滚滚浓烟从四面窗口涌入。 三女巧妙地在四面与屋顶上都堆了柴草,浇了火油。 她们精心设计了行动的路线,小心地不发出声音,在做准备时完全没有被蒲海波察觉。 蒲海波终于明白自己正在遭受火攻时,一丈多高的火焰已经包裹住了这座孤零零的空仓库。 如果被困的是水系宗门的修道之士,灭掉这些火不费吹灰之力,但蒲海波是琉璃宫的弟子,他虽然能轻松克制水系宗门,却奈何不了这么大的火势。 当然,也不至于坐以待毙。 他把被捆着的钱飞挟在臂下,从窗口冲天飞出,转瞬之间就飞出了火场。 李木紫与净草就站在火场外十步远处。 净草喊一声:“就是现在!”高高跃起。 不过蒲海波空中悬停的高度不是跳跃可达的。 李木紫则朝着净草用力挥手,远远地洒出了一片淡黄色的爆燃真气。 净草朝着那片真气猛地一踢,真气同时爆炸,净草的僧衣裤腿顿时被炸得粉碎,雪白长腿鲜血淋漓。 但是踢劲加上爆炸,把她一下子送上了百尺高空,一拳对蒲海波打去! 蒲海波回拳相抗,带着劈啪作响的丝丝电流。 平心而论,并非只有硫酸真气能够将化学能化为电能,灵霄殿的硝酸真气也可,火山寺的氢氧化钠真气也可。 但是,硝酸并不像硫酸那样稳定,在控制电压方面很是麻烦,而火山寺武僧要想在体内经脉中搞“碱性电池”,电量始终会逊于琉璃宫弟子一筹。 这背后有个“比较优势”的考量,既然搞电击比不过琉璃宫,那么就不在这方面投入精力去修炼了,火山寺武僧行走江湖,主要靠的还是强身健体的修行。 但是仅仅比出拳的速度与力量,蒲海波也稳稳压住净草一头。 这就是第四境界“合元”对第三境界“凝虚”的压制。 如果是同境界,那么火山寺武僧的速度与力量是优势,但现在被境界差距压制住了,净草所赖以对抗的就是灵巧的武技了。 她一边施展变化百出的“千幻拈花指”,一边拼着以伤换伤,靠近蒲海波的近身。 只有这样,她才能通过对蒲海波出拳出指的反作用力,尽量多浮空一会儿。 钱飞不失时机地使劲扭动挣扎,终于趁着净草一指戳到蒲海波腰眼的时候,脱离出来。 这里已经是一百五十尺的高空。 刚才在空中激战时,他们的位置越来越离开县城,飞向江边的小树林,高度也越来越高。 在钱飞的记忆里,李白诗云“危楼高百尺”就“手可摘星辰”了,现在他坠落下去的高度比那还高。 还好,有冯瑾接应。 冯瑾用金丝帮助他缓冲,终于坠落在树冠上再落地,没有伤筋动骨,只是擦破了头皮。 钱飞顾不上让冯瑾查看他的伤势,因为蒲海波已经扔开了力竭的净草,俯冲而下! 冯瑾拍拍钱飞的脊背,指着自己身后:“往东跑!” 钱飞拼尽全力往东跑去,冯瑾留在原地,阻截蒲海波。 但她只是略作缓冲,就被电击给糊黑了半边身子,倒在地上强直发抖。 蒲海波阴沉地低着头,以奔马般的速度,接连撞断林中小树,迅速地缩短与钱飞的距离。 钱飞是筑基初期修为,轮力量与速度,比他低了两个境界,其背影在他眼中简直像是爬行一样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