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城主府。 “苏梦枕又来进攻了。”李忠对李询道。 李询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母亲的离开,对他的打击实在不小。但这段时间,他也依然设计抵御神堂方面的侵攻。 李忠又道:“这次的兵力比以前似乎多一点……我们当真高估苏梦枕了。” 从春天到夏天,苏梦枕已经带兵进攻安祥城三次,结果都被打退,无功而返。 这时李忠也想起当年父亲刚死,苏梦枕趁着三河剑派一片混乱,带兵来报复,遭到叔父李康冒死奇袭,以八百战兵打退苏梦枕三千战兵。李康虽然在此战中被苏梦枕一刀砍成重伤,事后伤重身亡,但毕竟这属于个人武力的范畴,和正兵没什么关系。 李询道:“正兵本非苏梦枕所长,而且安祥城又是有名的坚城……只要我们坚持到神霄道派出援兵,就能收复失地了罢……” 李忠叹息一声:“依赖于人,不可能不付出代价。还是得你早早成长起来,能够像你祖父那样独力将神堂打得抬不起头来才行啊……” 李询嗯了一声,却是蓦然想起了那位兄长一般的骄傲少年。 自己可能比祖父更加强大,但吴锋也绝非苏梦枕可比。自己在成长,吴锋却可能成长得更快。 真的能够击败他么? 想着,李询陡然惊呼一声:“不好!” 李忠愕然:“小竹子,怎么了?” 李询神情倏然慎重:“爹爹。这三次击退神堂军之后追击,都斩获不小,可是是不是太轻易了一些?” 李忠惊道:“你是说苏梦枕故意用民兵断后,向我们示弱?” 士兵分为民兵和战兵,以武者而言,修为达到锻骨级别或以上才能称为战兵,民兵的数量则一般是战兵的四到十倍,但在战争中却只是炮灰,或者负责运送粮草、修筑城寨等工作。 只有战兵集群,才能将战阵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因此很多时候双方兵力的计算只算战兵,并不算民兵。 “可是……”李忠沉吟道:“这样有什么好处?” 李询不直接作答,只是道:“酒忠次师兄昨天告诉我,他得到情报,最近襄阳郡内的山蛮显得不太安稳。” 襄阳郡是被群山包裹的盆地地形,三河剑派真正控制的只是盆地底部的平原地区,深山之中则居住着大量山蛮。 大小支派和豪族都喜欢发兵进攻山蛮,以开辟土地,劫掠人口,夺取资财。因为这样的做法能增强三河剑派的实力,扩展兵源,因此三河本部一直都持鼓励的态度。 但是这样的做法,也必然会遭受山蛮的报复,因此零星的交战一直连绵不绝。 李忠道:“癣疥之疾罢了……等等……” 他终于面色大变。 “爹爹,你明白了罢。”李询叹息道。 李忠并不像儿子那样擅长谋略,但李询已经提点他了,他不可能还想不明白。 苏梦枕第一次进攻安祥城损兵折将,没有扒掉一块城墙砖。如果他聪明的话,本该转换攻击方向。 然而苏梦枕却是有名的聪明人。 他既然继续死磕安祥城然后继续败退,只能证明他有充分的信心攻克安祥城。 苏梦枕前三次攻安祥城根本没有用全力。 三河剑派亦因此掉以轻心,这段时间,各支派、豪族仍然在派兵攻打山蛮。 苏梦枕要的就是这种掉以轻心。 现在他派人煽动山蛮,可以想见,山蛮将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反扑。大量的兵力将被牵制住,无法援救安祥城。 而苏梦枕则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动员更多的兵力,一举攻克安祥城。 他根本不打算长期作战。 三次损兵折将的佯攻加上一次速攻拿下,比起一次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却不知道能不能拿下,要划算太多。 李询的状态不佳也在苏梦枕的算计当中,不然这个计策李询该是能识破的。 李忠与妻子离婚,必定影响李询的状态,李询状态不正常,苏梦枕对于攻克安祥才有万全把握。不然,这种故意损兵折将的计策,如果还失败的话,就实在太不划算了。 “该死……”李忠脸上的肉颤抖着。 能和天神与恶魔合一的父亲,李家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当主李清较量并不被消灭,最后还凭借运气以反间计令父亲惨死,一举翻盘的人,又怎可能是等闲人物? 四年前苏梦枕在汉水边上被薛衣人打得太惨,几乎全军覆没,孤身逃回。这让很多人以为苏梦枕不过尔尔,但真相恐怕是――薛衣人比起苏梦枕更加可怕! 李忠向儿子投去探询的神色。 李询也轻轻咬着雪白优美的牙线。 “山蛮的问题,我去对付,用计略对抗煽动会比较有效,我只需要比较少的兵力。” “立刻飞鸽传书给安祥城守将凰虚道,让他不计一切代价死守。爹爹则发下整体动员令,竭尽全力,动员全部可以动员的兵力去救援安祥城!这种纯粹的攻防战,谋略的作用已经不是很大了,主要还是正兵的较量……” 李询保持着冷静,分析道,手掌却已盖在了额头上。 汗水从他的额顶点点渗出。 他心中很清楚,苏梦枕既然全力发动,又有吴锋在旁边协助,安祥城恐怕是很难保住了。 现在只是尽人事而已,不能露怯但却必须留好后路,保证安祥城沦陷之后,能将城兵顺利撤出来,保全实力。 但安祥城本是李家发源之地,一旦沦陷,会有多少支派和豪族投向苏梦枕,实在不好说。也许整个襄阳郡,便会面临全面崩盘的局面! 这当真是战争的胜负,在开始之前已经敲定了。 “故意战败三次,必定使得士卒产生心理阴影,影响军心和士气。”李询神情慎重,但目光已经带上了几分黯然,强烈的挫败感令他感到要窒息:“这是苏梦枕唯一的破绽,如果想要破局,唯一的希望也只在这里,还请父亲一定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