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四姑娘快起来了,表少爷已经等着您了。”恭顺而谄媚的声音在晼然耳边响起。 晼然张开眼眸,就瞧见昨个儿连句话也懒得与她说的婆子,这会儿嘴快要咧到耳根,捏着嗓子在喊她,不用问,这会儿院子里必定有外人了。 “我~不~”晼然粉嫩的唇瓣一嘟,决定从赖床做起。 她若是不准时到兰雪堂请安,罗氏必定要问个因由,到时候她才能有机会告状。 婆子一下子沉了脸,脸拉的像长白山一样长,声音却仍旧装着慈爱:“哎呦,好姑娘,太阳要晒屁股了,可不能再拖着了。” 晼然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能被一婆子黑脸吓住,因而依旧娇软道:“我~就~不~” 那婆子往珠帘外扫了一眼,见明间的罗汉榻上,窦瑾晖正轻吹茶汤,未曾注意到这厢,便咬了咬牙,如同昨日一般,单手一拽,就将晼然从架子床里往外拖,一边说道:“哎呦,四姑娘就是可人疼,这样心疼妈妈我……” “哎呦!”那婆子一嗓子尖叫,连窦瑾晖也招了过来,彼时,晼然正捏在婆子的手臂上,上臂正中,尺泽穴,肺经里头的补肾穴位,依着这婆子哀嚎的动静看,这厮肾虚的不轻啊。 “怎么回事?”珠帘微动,窦瑾晖人已经到眼前。 婆子立刻告状道:“表少爷,四姑娘不愿起身,竟是掐了老奴。” 晼然早已经松开手,瞪着那婆子瞧,一次两次的拖她,当她是HelloKitty呢。 窦瑾晖看向晼然,见晼然犹如炸了毛的猫儿一般,杏目圆瞪,狠狠的盯着那婆子,一双雪白的玉足踩在青石砖上,微微张开,俨然一副再靠近一步,就扑上去撕咬的架势。 窦瑾晖上前两步,如同如日一般,将她轻轻架起,放回架子床上:“昨日叮嘱过你,不许光脚下榻……” 窦瑾晖一语未完,就见晼然露出来的一截皓腕上,一圈红痕,分明就是被旁人攥的狠了。 “你,拉拽了四姑娘?”窦瑾晖将晼然的手腕高高举起,话语里带了浅浅的寒意。 婆子眼眸微闪,讪笑道:“表少爷说笑了,老奴是靖宁侯府出身,跟着三夫人陪嫁来的,疼着宠着四姑娘还来不及呢,哪敢对四姑娘不敬?” 窦瑾晖剑眉微凛,视线寒如冰雪,气势压迫至极,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晼然的手腕往前移了移。 婆子吓得不轻,却仍在辩解:“这个……约莫是四姑娘睡梦里自己拽的,四姑娘力气可大了……” 婆子左右一扫,指着架子床前的鼓凳道:“表少爷瞧,这鼓凳就是四姑娘自己搬过来的,这得多大的力气?” 窦瑾晖往那鼓凳上一瞧,正正瞧见一个浅浅的脚丫印,分明就是晼然的,然而…… 窦瑾晖眼眸眯了眯,不动声色道:“给四姑娘梳洗更衣吧。” 晼然诧异的看向窦瑾晖,明明刚刚她都感觉到窦瑾晖身上的怒意了,一转瞬就不见了?她还指望着窦瑾晖给她出头呢,就这么完了? 果然只是表~哥! 窦瑾晖直接坐到了晼然的架子床上,这下子,婆子也不敢在窦瑾晖眼皮子底下作妖,谄媚的哄着晼然,晼然指望不上窦瑾晖,再拒绝那婆子也没什么意义了,因而很乖巧。 到兰雪堂的时候,晼然与窦瑾晖不出意外的迟了,紫韵迎了出来,牵过晼然的手,道:“三夫人问了两遍了,四姑娘总算到了。” 晼然趁机将自己的手腕露出来,然而紫韵只顾着与窦瑾晖请安,根本没瞧见,那婆子给晼然穿的小袄,袖子很长,将整个手都盖住了,晼然郁闷的紧。 待进了暖阁,晼然鼓着包子脸,也不请安,只冲着自己熟悉的架子床去,撅着小屁股爬上去,生闷气。 有口不能言,太特么憋屈了,她出来的时候,那婆子阴狠的眼神,她还记着呢,看来今晚回去,少不得一通折磨了。 晼然有心用这样的举动,引起罗氏注意,然而罗氏只是笑着与窦瑾晖说道:“晼晼被我惯坏了,八岁了,也没个规矩,每次从我这儿小住两日,回到醉霞院总要发脾气,是不是今日也赖床,不肯来?” 晼然向后仰倒,栽在一团红艳艳的锦被里,不准备起来了,看来她这点儿手段,原身已经用过了,这一早上白折腾了,再回去的话,一顿胖揍在所难免啊。 窦瑾晖看着晼然栽进去,肉乎乎的躺平,摆成大字,杏眸一眨一眨的,颇有些失落之态,微微沉吟道:“姨母,醉霞院的婆子是靖宁侯府出身的?” “你说的是陈妈妈吧?她是跟着我一道陪嫁来的,从前一直伺候在我身边,最是体贴,晼晼大些,她心疼晼晼,便自请去醉霞院服侍了。”罗氏抿了口茶说道。 晼然也是呵呵了,娘家的陪嫁人,看来她想要利用罗氏将那个陈妈妈撵走,是不可能了。 只能自力更生了啊。 晼然肉乎乎的小手指绕啊绕的,这按摩的基本功还是得练起来,她个头太小,陈妈妈不会乖乖的站在那里,让她按摩,说不定一手提溜起来她,倒吊起来打,怎么办啊…… “若是姨母的陪嫁,那这个陈妈妈就更是罪不可恕了。”窦瑾晖清冷的声音,在暖阁里响起。 晼然一骨碌从架子床里爬起来,满脸崇拜的看向窦瑾晖,表哥要给她出头了? 果真是亲表哥!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罗氏撂下茶盏问道。 窦瑾晖面目微沉,徐徐张口:“今晨瑾晖接晼晼一道来兰雪堂,被这陈妈妈好一通相问,还说她家中有个姑娘,肤白貌美,要送到我身边,将来让我带回琅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这陈妈妈好大的胆子!”罗氏暴脾气上来,扬声吩咐道:“紫韵,将陈妈妈给我带过来,我倒要问问她,谁给她的胆子,要给表少爷做亲。” 窦瑾晖端起茶盏来,轻轻吹着茶汤,慢条斯理道:“这种人若是在安宁候府,怕是直接要被我母亲杖毙了。” 窦瑾晖是安宁候府的嫡长孙,至今身边没个丫头呢,这陈妈妈将主意打到这上头来,可不是作死? 罗氏一惊,这若是窦瑾晖不说,真收了这个丫鬟,自己还有什么脸面与姐姐交代?怕安宁候府都不能依,想到此处,罗氏怒道:“也不必带过来了,直接赏二十板子,卖的远远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