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004章钟情 === 六扇的屏风都能撞倒! 还在厅内摔得人仰马翻,这么大动静,躲是躲不过去了。 果然,“如旭,槿桐!”方世年放下手中茶盏,拢了拢眉头。 “三叔。”方如旭赶紧起身。 又伸手去扶一旁的方槿桐,眼中尽是歉意。 方槿桐狠狠剜了方如旭一眼,怏怏应了声:“爹爹……” 熟悉的声音…… 沈逸辰指尖滞了滞,良久,才敢抬眸看她。 发间别了枚普通的珍珠簪子,就着月白色的流苏垂下,虽然不如羊脂玉和红宝石那般引人瞩目,却衬出一抹青丝如浓墨,肌肤若盈雪来。 素雅,却好看。 他从前一直以为,她是经历了家中变故才不喜欢明亮颜色,今日才知晓,她是原本就喜欢素色。 也撑得起这分素雅。 脸上还留了些许婴儿肥,脸颊里透着红润,少了几许往后的明艳动人,眸间却多了几分未经世事的清澈。 原来,这就是他初见她时候的模样。 从前的,他能记清的实在太少,遗憾却留了实在太多。 这一世,他要对她一见钟情,再携手白头。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方世年语气里稍有怒意。毕竟有旁的客人在,就这么稀里糊涂从屏风后面摔了出来,实在有失礼仪。 方槿桐转眸看向方如旭,意思是,你闯得的祸,你去! 三叔是大理寺卿,管得是国中的司法和断案,既然问,便不会被轻而易举糊弄过去。 方如旭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镇定道:“三叔,是我没走稳,绊了一跤,还将槿桐绊倒了。”本也不算说谎,确实是他脚下踉跄绊倒的,所以说起来也不慌。 避重就轻,至于为何跑到屏风后面去了,就绝口不提。 方世年心知肚明,只是有客在,他也不便刨根究底。又看了方槿桐一眼,声音柔和下来:“有没有摔疼?” “不疼。”方槿桐弯眸一笑:“只是手有些蹭破了。” 爹爹素来疼她。 她说手蹭破了,爹爹就不会再追究了。 方世年瞪了她一眼,果真不再问了,只是转眸看向一侧的沈逸辰,略有歉意道:“这是小女方槿桐,让侯爷见笑了。” 沈逸辰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牵了牵:“三叔唤我逸辰就好。” 一侧的方如旭舒了口气,方槿桐也大方看向爹爹身旁的人。只是脸上的笑容还没敛下去,就彻底僵住。 这不是…… 昨天那个撞碎了她花瓶,还目中无人的讨厌鬼吗? 想起昨日他那幅倨傲模样,方槿桐只觉得他比方槿玉还讨嫌上几分! 方槿桐的态度一看就不友好,方如旭私下里扯了扯她衣袖,眼眉挤了挤。意思是:“咳咳,犯什么傻呢,这么恶狠狠得盯着人家!” 可她都这样恶狠狠得瞪着了,‘人家’还能这么目不转睛看她。―― 嘴角勾勒,眸光柔和,看她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慈爱”。 同她爹爹似的! 方槿桐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昨日还一幅不屑入眼,今天就慈爱满目。 ――这人定是,有毛病的。 ――要不就是旁的企图。 总归,不怀好意就对了。 好在陶伯及时到了厅中。 陶伯是大伯父府中的管家,前院医馆和后院家宅的大小事情是在陶伯在看着。 陶伯是来寻爹爹的:“大人,宋侍卫来找您了。” 陶伯口中的宋侍卫就是宋哲,大理寺带刀侍卫,也是爹爹身边的贴身侍从。 爹爹在朝中告假,宋哲还来府中寻他,定是大理寺中出了急事。 宋哲入了厅中,低着头,恭敬行了抱拳礼:“方大人,张寺丞有封急信,要属下亲自交到大人手上,请大人过目。” 大理寺是国中掌管司法和断案的最高机构,设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各一人。 大理寺卿是正职,少卿是副手。 其下再有大理寺丞六人,分管日常事务,复审朝中和各地的大案要案。 再下,还有大理寺正若干,掌审具体案件或出使到地方复审案件。 张寺丞就是大理寺六位寺丞之一。 爹爹虽然告假来了元洲城,大理寺的具体事务由大理寺少卿代理。但遇有急事,或需爹爹拿主意的,都会让人来元洲城找爹爹商议。 元洲城离京中只有两日脚程。 她已经见过宋哲来了多次,怕是大理寺中有要务。 宋哲言罢,从怀中掏出烫了金印的信笺,双手呈上交到方世年手中:“张寺丞还有几句话让属下带给大人。” 沈逸辰适时起身,既然是大理寺的内屋,再听下去便是僭越。 “既然三叔有事,我不便在此打扰,隔日再来拜访。” 他起身,方世年也跟着起身。 张寺丞近来在复审凉州侵吞土地一案。 此案牵涉到定王的岳丈一家,情况错综复杂,在尚未有定论之前,只能谨慎处置,以免留旁人诟病。 张寺丞让宋哲从京中加急送消息来,怕是查到了更多,却又遇到了难处。 事分轻重缓急,方世年也不留沈逸辰:“大理寺中确实有些棘手的要事处理,实在怠慢了。”言罢,又转向方如旭道:“如旭,替我送送侯爷。” 不是沈公子吗? 怎么成了侯爷? 方如旭这才反应过来,先前三叔似是就提起过,他没有上心,眼下就有些懵,便赶紧应了声:“是。” 沈逸辰却之不恭:“三叔留步吧。” 方世年点头。 “侯爷请。”方如旭伸手,稍稍鞠躬做了相请的姿势。 宋哲有公事要同爹爹说,方槿桐不便在场,只得跟在他身后,一道出了南苑大厅。 出厅左转是往大门方向去的。 出厅右转是回西苑的。 方如旭替爹爹送沈逸辰出府,就在前方同沈逸辰寒暄。 方如旭领着沈逸辰往左边的长廊走去,方槿桐则在身后悄悄右转。 谁知刚跨出一步,便听到一声:“方姑娘。” 身后的脚步声也都纷纷停了下来。 她哪里会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 她先前还说这声音好听的,眼下就恨不得捂耳朵! 爹爹口中的“侯爷”二字,她并非没有听到。 国中公侯伯子爵众多,她又不知他是哪一尊,只是爹爹都以礼相待,她也只能循规蹈矩。就算心中再是窝火,都得默默忍着,不给爹爹添乱子为好。 “方姑娘……”身后,沈逸辰又唤了一声。 方槿桐才慢吞吞转过身来,稍稍福了福,算作行礼。 头一直低着,也不抬眸,像个受气的丫头。 方槿桐确实觉得受气。 她想这人定是记着昨日的仇了,才要睚眦必报。 方才在爹爹那里没有寻到机会,就想着在离开前报复她一回。昨日分明是他先撞到她,她才摔碎了手中的白瓷花瓶的,她都没再寻他麻烦,他却蛮横不讲道理。 偏生还小气得很,今日认出她来,还要撵着她挑刺! 偏偏她在京中又没见过他。 外地的藩王诸侯诸多,不少手中是有兵权的,有些在军长威望也颇高,不能轻易招惹。 这哑巴气只能先吞下来。 于是这嘴都用来吞气去了,哪里还有工夫说话? 她低着头,不吱声。 阳光下,修长的羽睫倾覆,衬出一幅明眸青睐。耳边的珍珠坠子幽幽晃了晃,剪影出一道清新秀丽的轮廓,不施粉黛,却份外撩人心扉。 沈逸辰眸间微微一动。 心中就似被春燕掠过的湖面一般,泅开一丝一丝的涟漪,平静不下来。 忽得,浓烈得思绪袭来,便笑了笑,垂下眼去,悠悠然道:“我对方姑娘一见倾心。” 嗯? 方槿桐以为听错。 方如旭和沈括又离得稍远,根本听不清。 一时间,万籁俱静,三双眼睛都齐刷刷看向沈逸辰。 沈逸辰抬眸,唇边微微勾勒,声音更大了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对方姑娘一见倾心,……” 方如旭一脸骇然。 沈括也僵在原处。 话音刚落,方槿桐拢紧了眉头,厌恶道:“沈逸辰……你脑袋进水了吧!” 昨日就见过了,今天还故意来演这么一出! 言罢,转身离开,也不管剩下几人脸上的错愕。 沈逸辰怔住。 缓缓看向一侧的沈括。 沈括吞了口口水,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侯爷,昨日你就见过方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