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瓢泼大雨越下越急,天上雷声滚滚,地上暗流涌动。 西京将军一现身,后面迅速走出四名蒙古军士,合力抬着一把纯铜打造的太师椅,小心翼翼地端放在其身后。 “嘭!” 铜椅落地,发出一声如雷之响,穿透暴雨,掩过疾风,直指人心。 西京将军视中原武林群雄如无物,趾高气昂,目不斜视,径自俯身落座。 与此同时,两名蒙古军士迅速撑起两把油纸大伞,枉顾自己被雨水淋的全身湿透,将铜椅上空遮挡的滴水不漏。 上百名蒙古军士呈雁翅排开,横刀立于将军两侧,神情肃穆,威武不俗。 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下,西京将军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布满横肉的四方大脸。 四十多岁的年纪,梳着三搭头,皮肤黝黑,脸上坑洼遍布,模样凶神恶煞。虎口铜铃眼,鹰鼻招风耳,自眉心至左脸颊处,留有一道长约三寸的恐怖刀疤,令人触目惊心,不敢直视。 此人,正是蒙古大汗麾下的西京大将军,隋佐。 西京府不同于洛阳城,西京地位特殊,位于漠北之口,咽喉要塞,乃兵家重地。因此,西京将军的地位与权势,远非洛阳将军可以相提并论。 洛阳将军,“治城”大于“统兵”,力求和平稳固。 西京将军却截然相反,“统兵”大于“治城”。南北运兵,东西调配,西京皆是必经之地,更是厉兵秣马的大本营。 因此,昔日的洛阳将军汪绪统,手下兵马不足两千。而西京将军隋佐的京北大营,却驻守着足足五万蒙古精兵。 虽然同为“将军”,但汪绪统与隋佐的实权,却是轻重分明,高下立判。 同样,和汪绪统的善用权谋不同,隋佐可是实打实地久经杀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草原悍将。 正因为隋佐对千军万马的大场面司空见惯,因此他今天才敢带着区区百余人硬闯秦府。并在众多凶名赫赫的武林枭雄面前,表现的风轻云淡,处之泰然。 隋佐的性情不同于汪绪统,他对江湖门派毫无情趣,再加上他整日军务繁忙,更无闲情逸致理会杂事。 故而,将军府与河西秦氏,虽然同在河西地界,但多年来双方却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素无来往,彼此间倒也相安无事。 如今日这般场面,就连秦明也是极少遇到。 隋佐的突然出现,不仅令武林群雄暗吃一惊,同时也令苏禾的眼中,迅速涌出一抹难以名状的凝重之色。 “苏兄弟,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隋佐开口的第一句话,并不是表明来意,而是与苏禾寒暄。 “隋将军?”苏禾狐疑道,“你今日这是……” “听说这里有汉人扣押蒙古人,而且还准备滥用私刑,我身为西京将军,岂能不来一探究竟?”隋佐淡笑道。 说罢,他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被五花大绑的龙羽几人,冷漠的眼中悄然闪过一抹愠怒之意。 未等隋佐开口质问,苏禾却抢先说道:“隋将军,今日之事岭主已经知晓,还请交由苏某解决,不敢劳烦将军大驾。” 苏禾不愿让隋佐插手,是担心他的出现,非但不能化解宋、蒙两方的恩怨,反而激起中原各派对蒙古人的仇恨。 毕竟,赤风岭主的最终目的,是让中原武林归顺,而不是与他们为敌,更不是逼得他们与蒙古人势不两立。 出于大局考虑,苏禾绝不能让隋佐“好心办坏事”。 毕竟,招降中原武林之事,是蒙古大汗交给赤风岭主颜无极的差事,隋佐身为局外人,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极易弄巧成拙。 闻言,隋佐不恼反笑。他举目环顾四周,幽幽地说道:“这里的汉人足有数千之众,你却只有孤身一人,如何能救他们?” “我……”被隋佐逼问,苏禾不禁一阵语塞。 “无妨!”隋佐不以为意地淡然一笑,道,“虽然你我身份不同,但毕竟是同族兄弟,今日你们有难,我断不会置之不理。” 说罢,隋佐陡然将一双凌厉的目光投向秦明,沉声道:“秦府主,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你算什么东西?”突然,人群中传出一道叫嚣声,“今日,武林各派掌门人在此,何时轮到你这鞑子颐指气使?” “不错,我们汉人的事,轮不到鞑子插手!” “休要以为你是蒙古将军我们便有所忌惮?当心我们让你有来无回!” “快滚吧!江湖事,江湖了。轮不着你这朝廷鹰犬多嘴多舌……” 隋佐的傲慢和轻佻,即刻引来武林群雄的一致愤恨。 一时间,群雄激愤,情难自已,纷纷开口向隋佐挑衅叫骂。更有甚者,口无遮拦,脏话连篇,恨不能将其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一遍。 “大胆刁民!反了你们不成……” “欸!”未等军士喝斥,隋佐却满不在乎地轻轻摆了摆手,戏谑道,“让他们骂,这些汉人别无本事,也只剩下一副伶牙俐齿。你若不让他们说说话,岂不要让这些人活活憋死?” “哈哈……” 此言一出,蒙古军士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大言不惭!我杀了你这鞑子将军!”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暴喝。紧接着,一名昆仑派弟子枉顾殷白眉的喝止,飞身而起,挥剑扑来。 “噌噌噌!” 面对突如其来的刺杀,蒙古军士们脸色大变,随之纷纷抽出刀剑。 隋佐冷笑一声,转而手腕一翻,手中的斗笠猛然横飞而出,直扑踏空而来的昆仑弟子。 半空中,昆仑弟子眼神一狠,迅速竖剑上挑,伴随着“嗤”的一声轻响,宝剑将斗笠瞬间劈开,一分为二,顺着他的身体左右斜飞而出。 一剑砍飞斗笠,昆仑弟子鹄起鹰落,翻身落地,脚下不停,在布满雨水的地上踏出道道涟漪。与此同时,他的右臂猛然向前一挥,剑锋直指隋佐,迅速逼近。 “都不许动!” 面对冒雨而来的昆仑弟子,隋佐轻喝一声,当场拦下欲要出手的一众军士。 他稳坐铜椅,巍然不动,静候着瞬息而来的一柄利剑。 说时迟,那时快,昆仑弟子眨眼而至,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剑锋直刺隋佐的眉心。 霎时间,隋佐迎风而动,他以闪电之势瞬间探出两指,精准无误地将呼啸而至的剑锋,稳稳夹于指间。无论昆仑弟子如何用力,宝剑却如同长在隋佐指间似的,始终纹丝不动。 “嘶!” 这一幕,不仅令昆仑众弟子大惊失色,也令场中其他人暗吃一惊。他们本以为隋佐只是一个莽夫,却没料到竟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 “啧啧啧!小子,莫非就这点力道?出剑软绵绵的,连个娘们儿都不如。”隋佐笑盈盈地望着满眼骇然的昆仑弟子,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你……” “哼!” 不等昆仑弟子仓皇作答,隋佐的双指猛然一转,昆仑弟子顿觉虎口一痛,继而五指一松,电光火石之间,自己的宝剑竟已被隋佐顺势夺去。 “咔嚓!” 须臾间,隋佐探出左手,在剑身上屈指一弹,纯钢锻造的宝剑竟然应声而断,并且断成数截。 与此同时,隋佐右手一翻,轻挥一掌,数截断剑瞬间倒射而出,直扑猝不及防的昆仑弟子。 惊慌失措的昆仑弟子,此刻已吓的脸色煞白。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片银光碎剑,自己却已经避无可避,防不胜防,只能满心绝望地静候“万剑穿心”之苦。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柳寻衣猛然大喝一声,身形如电,瞬间冲到昆仑弟子身旁,一连舞出十余道剑花,将一片银光尽数打落在地。 然而,就在柳寻衣出手救人的同时,几十个蒙古军士已迅速挡在隋佐身前,将其死死护住,以防柳寻衣偷袭。 只不过,此时的柳寻衣只想救人,无意向隋佐发难。 与此同时,武林群雄中已有不少人亮出兵刃,欲要与蒙古人一决生死,但却被洛天瑾和金复羽挥手拦下,暗示众人静观其变。 “退下!” 突然,隋佐阴冷的声音在众军士身后响起,待护卫散开,他那双满含戾气的虎目,已死死的锁定在柳寻衣身上。 二人相隔甚远,透过雨幕,四目相对,彼此皆无半点善意。 苏禾见双方剑拔弩张,不禁心生忧虑,赶忙站在柳寻衣和隋佐之间,从中调停:“一场误会!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再有下一次,你们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隋佐幽幽地说道。 闻言,武林群雄更是倍感羞辱,一个个对隋佐怒目而视。更有火爆脾气者,早已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几度蠢蠢欲动。 “隋将军,我们抓的这几个人,似乎都不是朝廷命官。”秦明沉声道,“此事与蒙古朝廷无关,你又何必来蹚这趟浑水?” “有汉人犯上作乱,本将军就不能不管!” 隋佐将目光从柳寻衣的身上缓缓挪开,随之满脸杀气地环顾四周,语气冰冷地说道:“你们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今天在场的每一个汉人,都会永远消失。你们若敢杀一个蒙古人,明天西京府内数十万汉人,便会跟着你们一起……永远消失。” ……